“大人?您大半夜的去哪裡?”
是玉珏的聲音。
玉珏見白洎殷身上還穿着雪白的裡衣,吓了一跳,她看了一眼四周,所幸四下無人,忙把人帶到了屋内。
白洎殷見到來人一瞬間如乳燕投林,雖然面上未表現半分。她幾乎脫口問道:“玉珏?我桌上杯子哪來的?”
這話問的奇怪。
玉珏皺了皺眉:“大人問的是什麼杯子?”
白洎殷指着桌上,她語速微快。
“這隻。”
玉珏是何等心細,隐隐察覺到不對起來。
“這不是雒伊的使臣進貢的嗎?您怎麼了?”
“大人,您臉色不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白洎殷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她向後踉跄了兩步,撞到桌子上。桌上杯盞晃動,發出響聲。
“大人,您沒事吧?”
白洎殷張了張口,如果到現在她還察覺不到點什麼就是傻子了。
太不對勁了,如果她是被救了,為何從剛才到現在,玉珏給她的反應卻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強穩住思緒,搖了搖頭,笑道:“沒事,我剛剛做了噩夢,被魇住了許是。”
玉珏聽完心緒稍定,把人扶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過來。
“姑娘别怕,玉珏在這。”
白洎殷鼻子突然一酸,她心緒飛轉,接過茶水卻并未喝,狀若無意開口:“玉珏,我有些忘記今年是哪年了,我想算個日子。”
“甯和十六年,冬月二十。”
轟。
白洎殷隻覺得腦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甯和十六年,是教會和宮裡關系突轉直下的轉折點,也是白洎殷把顧扶硯從冷宮帶回來的那一年。
是時光回溯了,還是她重生了?
還是說,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可為何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不!不是夢。
白洎殷想不通。
“姑娘,您許是太累了,玉珏扶您去休息吧。”
白洎殷心緒雜亂,沒管玉珏說了什麼,隻是下意識點了點頭,由着玉珏攙扶地到床上坐着了。
“姑娘再小睡一會兒,奴婢一會兒叮囑着她們,遲些來叫您。”
“好。”
玉珏看着白洎殷躺回被窩,将燈燭熄滅了,掩上房門出去。
白洎殷盯着床邊垂下的帏布,許久方消化完這個事實。
今日是冬至的前一天。
也就是她撿回顧扶硯的前一天。
命運讓她回到這一天,究竟是有意安排,還是巧合?
直到天蒙蒙亮起。屋外響起的敲門聲将她的思路打斷。
白洎殷回過神來。她知道這是到了要主持早會的時間了。
“進。”
屋外的侍女推開房門,便見白洎殷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床上了。她們先前聽玉珏叮囑,說大人今日身體不适,眼下俱是放輕了動作,生怕吵到她。
到了浴池,便見白霧氤氲在水上。她褪了衣裳走到池子裡,暖池的水溫讓她的身體逐漸回暖過來。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水溫,以及熏香的味道。一切都很真實。
無論是重生也好,是死前的走馬燈也罷,至少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這個世界。
或許這是上天給她了一次重來的機會。
至于真相究竟是什麼,或許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洗漱過後,已有侍女上前來未她绾發。
青絲如瀑,一隻發冠壓頂,流蘇垂下.她定了定神,便見到鏡中容顔,她十八歲那年的裝束。直至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窗棂斜映在鏡前,若瑩瑩明星。
走到屋外,侍女攙扶着她上了轎辇。
透過朦胧搖曳的垂紗,隐隐可見外面透進幾縷光亮。
前一世,一直到後期她奪位往前數兩年 ,其實還算安甯。直到後來,東南起了一場瘟疫,死了很多人,恰逢天災橫行,全靠對教會的那點信仰維持着,才沒有爆發什麼内亂,然統治搖搖欲墜,這才有了顧扶硯順勢起兵造反一事。
重來一世,她是走前世沒走完的路,和鐘陵裡應外合殺了裘竹,還是走一條新的路?
當時她會奪權,其實大部分是刀架在脖子上,多少有點狗急跳牆的意味在裡面。
雖然她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