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又是一道驚雷轟響,壓住了尾音。唯獨一個死字,在這個雨夜分外明顯。
她眼底閃過一絲驚恐,等她後知後覺到什麼卻已經遲了,她兩邊胳膊被人制住。
掙紮之際,耳畔傳來馬蹄聲幾乎讓她條件反射般的轉過了頭。
馬上下來一人,迅速的行了一禮。
“殿下,皇宮已經清理幹淨了。是直接入宮麼?”
那侍女聽到聲音勉強拉回一絲神智,卻見鮮紅的血珠順着來人手裡的刀刃往下墜,那人衣服上的血迹與雨水混在一起,血腥在空氣中四散開來,争先恐後的朝着鼻子裡灌。
她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已不敢再去想如今宮裡是個什麼樣子了。
真的要變天了。
可下一秒,上面輕輕飄下來的聲音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窟。
那位的視線已經朝着一個熟悉的方向打去。
“不。去喻甯宮。”
她僵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看着策馬揚長而去的那道人影,她方終于回過神來,嘶聲力竭在後面喊道:“喻甯宮不會阻攔殿下的路,還望殿下顧惜舊情!”
舊情。
顧扶硯咀嚼着這兩個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來,戾氣橫生。
“玉珏,你看看,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約摸着二更天了。大人先歇下吧,那邊奴婢替您留意着。”
白洎殷望着窗牖,雨聲不知何時起似乎小下去了一些。她聲音透着一絲疲倦:“人還沒回來麼?”
玉珏動了動唇,正要開口,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大人,叛軍朝着喻甯宮過來了。”
“砰!”
玉盞砸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茶水四濺,與此同時屋外再次驚起一聲雷動,白光驚晝,寒芒穿透牖頁,照映在房内一張蒼白的臉上。
白洎殷目光顫了顫,巨大的撞擊聲将她的思緒強行拉回。她如有所感地站起身。
玉珏見狀快速起身攙扶,順着她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屋外的長廊上。
雨水混着血腥氣在空氣中氤氲開來。黑暗裡火光沖天,驚雨順着屋檐彙成一條條長流淌到地面上,融成血水。
黑暗裡,她順着閣樓朝下望去,卻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形。
二人雙目對上。
縱使是看不清晰,她始終覺得那人的視線牢牢的注視着這邊,那眼神分明是在笑,可卻讓人無端的發寒。
他知道她在裡面,他在等她。
這個念頭出來的一瞬,白洎殷指尖一蜷,面色有些發白。
“姑娘。”玉珏面色微變,輕輕觸了一下白洎殷的手。
白洎殷收到指尖傳來的溫度,緩過神,勉強朝她露出一抹笑來。整個人好似又恢複回素日裡那副處事不驚的樣子。
可隻有白洎殷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漆黑的天空蒙山了一股詭異的赤紅,暴雨擊打着地面,和金戈聲混雜在一起。
她向前走出兩步,屋檐勉強遮蔽住雨水。
順着飛檐,白洎殷擡頭望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方喃喃出一句。“玉珏,要變天了。”
黑暗裡,兩邊的人已劍拔弩張的對上。
“七殿下,當年老教主要殺您,可如今老教主已死。真要說來,我喻甯宮也算是替您除掉奸佞了。如今我們有意避開風頭不參與朝政,也并未得罪您。您今夜就這麼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出聲之人身披堅執銳站在禁衛的最前端,堪堪壓住了場面。
他擡眸看着顧扶硯,眼底戒備不減,卻分毫未見慌亂。
這便是喻甯宮的禁衛首領。
“你們?”顧扶硯咀嚼着這兩個字,笑了,“我與阿姐朝夕相處那麼多年,如今久别重逢,自然是要叙叙舊的。”
葉遷聽到這個稱呼,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他看了一眼顧扶硯身後的大軍,開口,“要叙舊,自然是可以。隻是如今夜已深,大人應是睡下了,七殿下若是要叙舊,不如明早焚香沐浴上門,我喻甯宮必以禮相待。”
“何必改日?本王在外面的每一日,都有好好感念阿姐的情誼。”他在說到“好好”兩個字的時候,語氣裡閃過一抹戲谑的意味來,“隻是如今看來,阿姐似乎要睡得踏實許多。我今日得空,便在這裡等着她。”
他話盡之時,目光有意無意地朝閣樓上輕輕掠過。但足以讓人心驚肉跳。
葉遷聽到此話,面色已凝了下來。
“七殿下,我家大人......”
不防他話未說完,面前的士兵已經逼了上來。他目色一凜,擡起頭,卻見顧扶硯眼底早就沒了耐心。
葉遷心緒微沉,這是要動手了。
似是為了應證這個猜想。下一刻,無數道寒光在黑暗中閃過,箭矢如雨點般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