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燒烤店,徊洋徒手接住了飛向宿舟的剪子,也是在那一次他确認了對方的目标是自己。
他自己為是他在保護宿舟,沒想到卻是因為自己而給對方帶來了危險。
他一邊覺得自己太傻,一邊開始與宿舟保持距離。
直到厲央查到那是公司裡姓王的那個總經理安排找茬,出手教訓了對方……
現在想起來這分明就是兩種不同的鬧事風格,當初怎麼就沒發現,沒有繼續查下去呢?
他還是太大意了。
内髒位置傳來壓迫感,這讓徊洋單手撐在樹上幹嘔了半晌,吐着吐着,後腦處又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這疼痛比以往來的都要劇烈,一瞬間他幾乎就站立不住。
于是他不得不靠着大樹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印象中也曾經有一次,他頭疼得幾乎走不動路,那時候他還小,大概才十歲左右吧……
少年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連帽衛衣和黑色短褲,腳上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他坐在中心廣場街心公園的長椅上,口渴想喝水,卻身無分文。
天色看起來好像快要下雨了……
他搖搖頭,終于從剛剛那瞬間劇烈的疼痛裡恢複過來。
他已經跑了很久,直到這裡,再沒感受到那股監視一樣的視線。
那些人似乎總能知道他在哪裡。
一開始他們限制少年的出行,将他圈禁在住處。
後來少年逃跑的行為越來越過分,于是那些人改變了策略,他們不再監禁他,隻是無論他走到哪裡,最後總能被那些人找到并帶回去。
他一直處于某種監視下。
後來,少年開始學習觀察周圍人的神情,那些躲避他視線的,或者絲毫不懼與他對視的,都是那些人中的一員。
他學會了關注攝像頭的方位,随時捕捉每一個或明或暗的鏡頭。
直到現在,他終于甩開了所有人。
他是爬樹從院牆裡跳出來的,然後不停地跑啊跑,一刻也沒有停下。
這麼想起來,他每一次出逃似乎都是通過爬樹的方式。
少年身形纖瘦,略長的劉海有一部分落下來擋住了眼睛,他的瞳孔是很好看的琥珀色,加上流暢的眉眼線條與挺括的鼻梁,精緻得好像洋娃娃。
有一些行人好奇地看向他,那視線與那些人不一樣,很好分辨。
然後,他便看見了停在公園附近的一輛中型面包車。
車身上“便捷搬家”的字樣嶄新,顯然是前兩天才噴漆補過。
車上走下來兩個中年男人,眼神不斷地掃視過花園中的孩子們,尤其是那些身邊沒有大人陪同的。
同樣的,也在徊洋的身上掃視了兩圈。
良好的耳力讓徊洋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老宋,最近都沒怎麼開張了,今天說什麼都不能空手啊。”
“知道了知道了!”他擡起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最近警察查得嚴,宣傳教育太到位了,好多家長都不敢讓孩子自己出來。”
刀疤點燃一根煙,下巴往徊洋的方向一擡,語氣随意道:“那邊那個,不就是嗎?”
“我看他坐那兒半天了,身邊沒别人,就他一個。”
徊洋坐在長椅上低着頭,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盯着地面,看起來好像在發呆。
腳步聲靠近他,一個大叔滿臉帶着和善笑容地走過來,他手中拿着一瓶水,聲音也有種教科書般的和藹,他說:“小朋友,你知不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廁所呦,能不能帶爺爺去一下?”
他其實年紀沒那麼大,但是妝容和聲音都刻意往蒼老方向展示。
徊洋看他一眼,隻那一眼,老宋的呼吸突然就頓了下。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那孩子琥珀色的瞳孔很平靜,他從沒在一個10歲的孩子身上見到過這麼平靜的眼神。
那眼神就仿佛他不是獵物,他們才是。
老宋頭一次立刻有了放棄的想法,那孩子卻看了看他手上的水瓶,問道:“那瓶水可以給我喝嗎?”
那本來就是一瓶加了“料”的水,是他們二人計劃這孩子初步上當之後誘哄他喝下去的。
“這、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