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溋反問:“師尊去哪了?”
山月随口道:“睡不着,我想看鋒州小院挖出來的那些書,放在哪?”
李溋道:“那些翻版的書?師尊沒有帶來?”
山月從來沒有自己收拾過行禮,李溋見狀笑道:“弟子去找。”
他點燈照亮暖閣,可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那些書,李溋道:“看來忘在那裡,我派人去鋒州取回來。”
李溋對她的所有事上心,鋒州小院需要的東西都拿走了,除非有他授意不拿,否則宮人怎麼敢遺漏東西。她沒有說破,應了聲。
李溋摸了摸山月的臉頰:“師尊,其實我方才想說,你睡了那麼久,是不是我太過了……”
山月摸索着他的手背,搖頭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我的靈氣恢不恢複都一樣。我的壽命很長,可不是沒有盡頭。”
李溋皺眉說:“不要胡說。”
山月道:“生死之事人之常情,哪裡胡說?”
李溋抱着她:“我會想辦法。”
山月:“這種事能有什麼辦法?”
李溋卻道:“不管,我會有辦法。”
她知道這件事李溋接受不了,揉着他的耳朵道:“好了,跟我一起睡吧。”
李溋眼睛一亮,山月點他鼻子警告:“不要瞎蹭。”
這夜李溋規規矩矩,但山月還是睡了很久才起。從前強盛時根本不需要睡,現在好像要把缺的都補回來。
玉露找了幾個太監,悄悄挖下面的暗牢,山月精神好些,看霧氣稍退,便出去走走。她不要陪同,一個人随意走着。
紫薇殿在無極宮正中,往後走是後妃、宮女太監們住的地方。無極宮很大,走着走着不知道到了哪裡,往前面快到盡頭,擡頭看匾額,寫着鐘全門三個字。
山月知道這裡,這道門後都是太監住的下房和廢棄宮室,沒什麼可看。
她折返回去,這時,一旁巷子裡竄出來一個人,那人跌跌撞撞,一個踉跄摔在山月腳下,山月扶起他道:“當心。”
那人頭皮磕破了,血不斷往外滲,擡起頭時,讨好得笑道:“你救了朕,來……賞……賞……”
他看起來瘋瘋癫癫,身上髒亂不堪,鞋也沒有,兩雙腳誇張得腫着。說賞,自己在地上撿了一片枯葉,塞在山月手裡:“陛下賞賜,快拿好。”
山月愣愣看着他,不可置信道:“言揚?”
這人居然是舒言揚,他聽見這兩個字,誇張得皺起眉,連連擺手:“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李舒!朕是太子!”
山月抓着他的手臂:“言揚……你怎麼……”幾個侍衛追過來,把舒言揚拖回鐘全門後,刀鞘雨點一樣砸在他身上:“誰讓你亂跑!”
舒言揚抱着頭哀叫,叫嚣着要把他們誅九族,侍衛嘲笑他還在做自己是皇子的春秋大夢。山月以為李溋把他關起來了,沒想到就這樣扔在宮裡。從前風光霁月,人人仰慕的玉匣宮大師兄,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她連忙制止,質問道:“别打!他怎麼會在這裡?”
侍衛認得山月,忙行禮:“回仙師的話,陛下仁慈,将他安置此處,隻是不許出這道門。”
山月擦去舒言揚頭上的血,問道:“你住在哪裡?”
舒言揚縮着身體念:“朕要誅你們九族……朕要誅你們九族……”
他這樣混亂糊塗,必定問不出什麼,山月問侍衛,侍衛為難道“……陛下沒有賜他宮室。”
山月:“就這樣放在外面?”
侍衛道:“陛下說……他冒充皇嗣克死先帝,無極宮沒有他的容身之地,誰敢放他進遮風避雨的地方,誰就替他受罪……”
李溋居然……山月把舒言揚拽起來,帶着他往裡走,禁衛連忙跪下:“仙師!這裡是污穢之地,您不能進來,也不能安置他……陛下……”
山月:“讓開!要問罪叫他來問我!”
她找了間廢棄宮室,帶舒言揚進去,舒言揚卻不肯了,抱着門說:“我不去!我是個假皇子……這裡有結界!假皇子進不去……我進不去……”
山月道:“沒有結界,看看你的腳,總要有地方容身。”
舒言揚露出嫌棄的表情,拿袖子撣自己的腳,依然不肯進去,山月無法,強行拽他,命令道:“你給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