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玉台下聚了一群玉匣宮弟子,姜麟和姬雲亭對望一眼,姬雲亭大步上前道:“不上課聚在這裡做什麼?都散了!”
“掌門師兄,他是不是當年那個叛出師門的人?”
“我們玉匣宮居然和逆賊同流合污,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
“就是……我父親本來不同意我修仙,我努力很多年才考入玉匣宮,不是為了和這樣的人做同門!”
“出身低微能做穹頂弟子已是三生有幸,居然大膽到這種地步!”
這話在以往,沒人敢當衆說出口。山月終于明白為什麼逼平民弟子退學,如今玉匣宮終于長了一張嘴。
舒言揚道:“師尊,玉匣宮興盛兩千年,您說過,玉匣宮永遠守護靈中境,朕同樣以您為尊。但師尊是不是該讓朕安心?再護着此等混淆龍脈的逆徒,難免讓世人覺得玉匣宮有異心。”
山月道:“你不用在這裡裝腔作勢,當我看不出你有什麼心思!”
舒言揚道:“為我正名是您早該做的事情,若非您一拖再拖,哪裡回到如此境地?弟子們都看着,靈中境的先祖也在天上看着。師尊,你不想為一人,而毀了玉匣宮千年的基業吧。”
山月從未如此受人挾制,憤恨道:“你明知其中緣由,依然步步緊逼!舒言揚,這麼多年……這麼多年……”
她的心血白費了嗎……
她深感窒息,弟子的議論、催促,讓白玉正禮冠越發沉,有時候,她真的很想碎了這頂玉冠!
“師尊。”堅實有力的手扶着她,李溋沖她笑了笑:“沒關系的,師尊。”
山月難掩痛色,凄然道:“你不想……不想被師尊關在暖閣嗎?”
李溋垂下眼眸,玉台四周漸漸安靜下來,李溋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我不喜歡暖閣,不喜歡穹頂。”
此言一出,所有人嘩然。李溋道:“你總是打我罰我,都是師尊的弟子,為什麼對師弟師妹和顔悅色。尤其是他,師尊總對他關愛有加,事事都耐心解答。可是對我,稍不順心就罰……身上的鞭傷,到如今都沒有褪去,大概會随着我一輩子吧。
“小時候我被欺負,你總是講道理。我不喜歡道理,隻想你能偏心我……不問原因,隻要偏心。可你是玉匣宮的明月……不會隻照在我身上,我……我其實恨你……”
旁人聽這話,以為李溋在怨恨,氣憤道:“師祖耐心管教他,居然說出這種話!”
可隻有親近的人知道,這些都是山月偏心他的事實,也是舒言揚最嫉恨的事。山月又氣又急,明知李溋在和她撇清關系,依然忍不住道:“那你為什麼招惹我……”
李溋神色平靜,淡聲道:“你的光芒太盛,我忍不住想抓在手裡。”
這兩句話隻有姜麟聽見,她驚了驚,上前小聲說:“師祖,我們别無選擇了。護住自己,才有可能保住他!”
她從李溋手裡接走山月,穆王在旁,梳理得當的白發,被風吹出幾縷亂發。見大勢已定,催促道:“陛下不可離宮太久,來人,把人帶走,回宮!”
舒言揚卻道:“慢。”
穆王飽經風霜的臉凝重起來,低聲道:“陛下還要如何!”
舒言揚笑道:“外公,怎麼總是對我這樣不耐煩。”
穆王深深吸了口氣,拂袖不再管他。
舒言揚:“規矩不能廢,師尊,李溋是被逐出師門,不是自行離山。戒律長老,逐出師門前,是不是該?”
戒律長老察言觀色,猶豫道:“啟奏陛下,弟子犯大錯,被驅逐前,應杖打一百,廢去修為。”
山月咬牙道:“舒言揚!”
舒言揚:“叫朕陛下!”
他目中充血,好似等這一刻很久了,朗聲道:“還有毀去萬神窟的罪?我記得應該杖八十,今日便一起算了!把玉匣宮所有弟子都傳過來,讓他們都看看,不尊戒律,欺師滅祖之輩的下場!”
兇獸終于露出獠牙,姜麟牢牢扶着山月說:“他就是為這個來的,别再刺激他!看看蕭雲和甯鸢……你希望阿溋和他們一樣嗎?宮中秘不發喪,明明陷害他弑君,卻改口病逝。阿溋這麼多年的根基不是白打的,他未必敢下死手!”
山月看着李溋,見他對自己輕輕點了點頭,她垂目良久,終于妥協。
舒言揚站到她身旁道:“師尊,請您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