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安的大腦終于清靈幾分,他緩緩擡眸:“劉家莊的村民……”
“呵。”引澤勾起嘴角嘲諷:“你還記得那些百姓啊?真少見。”他嫌惡的松開了他:“都死了,你認識他們吧?”
“死了……”柳予安想起劉老伯慈祥的面孔,想起兩位王婆子鬥嘴的模樣,想起那些豆蔻少女給阿離梳頭……他眼底泛紅,拳頭緊握,淚水卻流不出半分,氣息過重忽然捂住嘴巴一陣幹嘔。
“阿離……”柳予安回過神來,蹙眉問:“阿離呢?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少年?大大的眼睛,十四五歲的樣子,不會說話,但是很好看?”
“你睡魔怔了?”引澤不解的看了看常卿:“我們清理的屍體中就沒有這麼大的少年。”
“不,他不在劉家莊,他當時和我一起回去的!”柳予安急切的起身。
引澤将視線重新放在他的身上,哂笑一聲:“沈俊彥你腦子壞掉了?”他頓了頓:“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我們為了追查有沒有逃跑的剜心魔,把方圓幾百裡都搜遍了,我沒見過你口中的少年,劍宗的弟子也沒見到過。”
“沒見過?”怎麼會……柳予安心下大驚,莫不是當時自己跑的太快,他在後面沒跟上,或者遇見了危險!
柳予安:“我要下山。”
常卿:“你傷害沒好,宗主不允。”
柳予安蹙眉:“宗主在哪?我要去見他。”
引澤蔑笑:“宗主自然在來的路上,你等等罷。”
柳予安鎮定下來,努力将事情連成線,他思量着:“那剜心魔是什麼來頭?”
常卿蹲下身取出碗盞,倒上濃重的中藥:“是凡人所化的魔物,你不在的這幾個月阿澤帶着弟子們查了很久,還是查不清來源。”他伸手扶起柳予安将藥碗遞了過去。
柳予安震驚:“凡人?”
“不假,它們身上沒有任何妖邪的氣息,死後便是一具普通的屍體。”常卿淡淡道。
引澤眯起眸子,對着柳予安道:“你失蹤這些時日,就沒聽說過剜心魔?”
柳予安愣了愣,他确實沒聽過,不過以原主的身份,又似會應該有所察覺。他一時沒想好該怎麼回答,結巴了一下:“我……”
不對……既然原主死了,那必然有很多未知性,比如原主是自殺還是他殺?
為何引澤的敵意這麼大?為什麼他會和周牧長得一樣?
原主失蹤的這些日子,門派裡發生了什麼事?沒人去找過他嗎?
剜心魔的出現,是不是真的和原主有關?
柳予安忽然覺得現在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如若是他殺,那原主的實力位居長老之位,定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得到的。
柳予安輕咳一聲,反問道:“剜心魔大概是何時出現的?”
“哼。”引澤不屑道:“好巧不巧,是你剛離開丹穴山的那幾日,又好巧不巧宗門上下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你的蹤迹,對此,你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莫非原主,并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柳予安盡快消化掉現在的處境,他頓了頓,真誠道:“我不知道剜心魔的事,我離開時,遭遇過一次襲擊,不慎傷了腦袋,有很多事,不記得了。”
“遇襲?”引澤抱胸,一臉鄙視,明顯不相信柳予安的話:“劍宗高高在上的大長老,靈力深不可測,竟然還會遇襲?沈俊彥,還沒證明是你做的呢?你不用編出這麼拙劣謊話吧?”
常卿亦是生疑,他伸手搭上柳予安的脈搏,又将食指并攏,點住他的眉心處,輸出靈力試探。
“何人能傷的了陽羅刹?”門外傳來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
引澤眉頭微蹙,又快速恢複神色,同常卿對視一眼轉身對門外抱拳鞠躬,異口同聲道:“宗主。”
宗主?
柳予安站在原地一同望去,對這位宗主的模樣充滿好奇。
隻見來人一身眀袍長褂,褂袍上用金線繡着精緻的山海圖案,金革腰封。衣襟的領口袖口和衣擺處皆是金色繡紋,細看倒像是一條金龍,随着動作擺動,栩栩如生,貴氣逼人。
那人逆光進門,走到跟前,柳予安才看清面孔。那張臉神态悠然、眉目溫和,目光所及之處幽深沉靜,他面相棱角分明,端莊嚴肅,頗有仙風道骨,資曆深久,不怒自威之意。
他看向柳予安時蓦地一笑:“膽敢偷襲由龍禅寺空念方丈親稱的陽羅刹,何人這般不自量力?”
柳予安馬上鞠躬抱拳:“宗主。”他看見那人的白靴一塵不染,靴口上也逢着缜密的金邊。
“快起來。”三人應聲站好。
傅卿雲緩緩在他們面前踱起了步子:“聽道童說你醒了便想着來看看。”言罷,他熟練的在椅子上坐下,伸手試了試柳予安手中藥碗的溫度:“再不喝就涼了,把藥吃了,我有話問你。”
柳予安看了眼那碗中倒影,屏息一口将其吞入腹中,他握拳抵住唇邊咳了咳:“宗主請說。”
傅卿雲看着他微微偏頭,忽然笑道:“沒什麼,本想問問你失蹤的這些日子去哪了,不過方才在門外聽見了你們交談,你傷的怎麼樣?常卿有沒有瞧過?”
柳予安垂眸,面色不變的盯着地面:“不礙事,我在劉家莊靜養了幾個月,多虧有老伯救助,這才好大半,隻是有些記憶可能需要慢慢恢複。”提到村子,他胸口悸動。
傅卿雲眸光内斂對引澤道:“那劉家莊是被剜心魔屠的吧?”
“正是。”引澤斜睨了眼柳予安:“不隻有劉家莊,附近的村莊和鎮子也遭到襲擊,雖然提前發現了疑是魔物的動向,但還是晚了一步,不過有一點很奇怪……”他直視傅卿雲,眸色寒冷:“那些魔物一般都出現在啟九天城,主要是穆廣的地界,這次卻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丹穴山以南的偏隅地帶。”
傅卿雲伸手搭在桌上,有節律的敲了起來:“在此之前你們去飛花坊調查的結果如何?”
常卿道:“禀宗主,飛花坊乃一屆煙柳之地,全是胭脂水粉歌舞藝妓,雖然有些剜心魔生前的身份是那裡的客人,但再無其他聯系。”
“線索斷了……”傅卿雲皺眉:“九天城的人怎麼說?”
“那邊也沒了辦法。”
敲桌子的聲音停下,傅卿雲又問:“這次可能查的出哪些魔物的出處?”
引澤:“還需時間。上次在丹穴山境内出現的,基本都是在東北面與啟九天城的山脈交界處,而這次的是橫跨整座丹穴山,出現在正南邊,屬實奇怪。”
傅卿雲閉了閉眼:“剜心魔皆是凡人所化,這次便從南面附近的幾個地點開始排查人口吧,記得将這次擊殺掉的剜心魔屍首,送去啟九天城一部分,叫他們也驗一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