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柳予安輕呢一聲,快步向人群中間。
人們瞧見救星,手持着農具,趕忙躲到柳予安身後。
柳予安露出視野,瞧見那些妖物不由得皺了皺眉。這“鬣狗”一樣的生物,此時正以群體為單位,在人類周圍盤旋,既不進攻也不後退,有意逼弄農民。讓人詫異的是它們都是用兩條腿直立,站起身竟有成年男子那般高。
似是為首的嗅出了柳予安的不同,回頭用奇怪的聲調叫了幾句,随後它們猖狂的拖着一幫牲畜就要離開。
剛聽聞身後的村民歎了口氣。
“娘!”
一聲叫喊,聲音正是從那幫拖拽的牲畜中傳來!
“什麼……”身後那人顫抖着沖出幾步:“燕兒……燕兒怎麼會在裡面!”
“孩子?!”柳予安大驚,片刻便回神輕啧一聲:“确實可怕……”
話音未落,竹筐落地。
“仙君求你救……”那農民說到一半的話卡在嗓子眼,就連求情的樣子也僵在臉上,因為霎時間,柳予安已經沖出去輕松将一群“鬣狗”打倒在地,衆人還未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他便手持木棍,衆目睽睽之下将“鬣狗”頭目捅了個對穿。
柳予安目眦龜裂,方才條件反射下的動作曆曆在目,“鬣狗”的血迹清晰的印在腦海裡,他在一瞬間似乎失心一般,恍惚再次成為戰場上與敵人近距離搏擊的狀态。
周遭的農民蜂擁而至,無不稱贊叫好。
名喚做燕兒的女娃被他爹爹從籠中抱了出來,他腿軟的幾乎要跪下去,連連彎腰道謝。
柳予安回神就要扶他,蓦地身後在“鬣狗”屍體上洩憤的壯漢大叫:“仙君!還有一隻妖精!”
“還有?”柳予安轉身甩棍,劍氣挑開稀碎的草叢,棍梢離那團毛絨不過咫尺,梢頭有血滴落下。
一陣陰風吹過,衆人汗毛倒立,有些已兩股戰戰。
借着天邊僅剩的餘晖,這才看清了是何物,原來是一隻棕紅色的小奶狗。
驚喜大于驚吓,這荒郊野嶺的竟然會有被遺棄的寵物?
“大家不必擔心,這隻是一隻小狗,可是誰家的?”柳予安輕松道。
“不是我家的……”
“也不是我家……”
“這十裡八村養犬的甚少啊。”
“都不是?”柳予安收回木棍,皺皺眉。
他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小狗崽的耳朵和下巴,狗崽微微眯着眼。柳予安看清楚狗崽的模樣,這般大小更像是出生沒多久的幼崽,竟然也被那幫“鬣狗”擄了去。
他用棍梢逗了逗小狗,誰道那隻小狗兇的很,即使閉着眼睛也死死的咬住木棍不放,力氣倒是出奇的大,不過這也說明了是個出生牛犢,壯的很,好養活。
柳予安笑笑。
“既然都不是,那我便帶走了。”說罷他便直接将狗崽抱在懷中。
“柳公子?”
柳予安循聲望去,确實是老伯。
“老伯你好。”他客氣道。
“哎呦我的燕兒啊,是您救了我的燕兒嗎?”跟着老伯趕來的婦人,見到柳予安瞬間哭泣:“多謝仙君,多謝仙君搭救!”衆人也跟着附和,眼見天色不早,柳予安與老伯互道一聲,那幫村民便帶着自己的牲畜和孩子趕忙回去了。
他低頭摸了摸崽兒的頭,輕輕一動,幼崽就哼哼,氣息微弱無比。柳予安忽然發現摸過崽兒的手上似乎有粘稠狀液體,湊到鼻尖嗅了嗅,頓時心叫不好,背起竹筐抱起崽兒就狂奔。
路上不禁擔心懷中的小生命,他發現的實在太晚了。
一路上,幼崽身上的血痕都在充斥着他的大腦。
柳予安并不是一個對生活熱枕的人,甚至為人有些冷漠疏離,對任何事情都很清淡。他一直是孤零零一個人,這一點曾經并肩的戰友身有體會。除了責任和義務,除了作戰,其餘時間他幾乎沒什麼話可說。他很敬業,成績優異。可每每險象環生,撿了一條命,卻都後悔,後悔沒有在任務中殉職。
他的想法很奇怪,認為隻有這樣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可活着的時候,他又習慣摸手上的繭子,希望在哪次出勤中能名正言順的死去。
如此矛盾了數年。
當他再次渾渾噩噩的擡起頭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屋舍。
他單手抱着懷中的幼崽推開了冷清的房門。
柳予安細心的找來一塊棉墊鋪下,将幼崽放在桌上。
南方的五月天,夜晚還是有些濕寒的,更何況是露水這麼重的深山。
他挑開油火,昏暗的房間亮了起來,此刻外面的天也全黑了。
這時他才瞧清這隻狗崽兒。
這狗崽兒哪裡是什麼棕紅色的皮毛,分明是渾身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