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的薄冰被晨霧浸得發軟,翡的墨色披風掠過結霜的蘆葦蕩。她駐足河岸,衣服綢緞上的細微金絲雀花紋在熹微晨光中閃爍。
她被調往和之國,以“督軍”的名義管轄百獸在和之國的駐軍。
隔着二十步外的砂地,三名真打身着重甲,身後一群普通海賊,神情看似恭敬實則輕蔑。
這也怪不得他們,空降領導是高層的老婆,任誰想都會覺得這是關系戶來刷資曆。
隻見為首的獨眼男用酒壺敲打刀柄,笑嘻嘻道:"不知翡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夫人若想參觀,往北是花之都,小的這就安排人為您帶路。我們這裡都是粗人,沒什麼好看的。”
好家夥,一句話就把她排除在權力結構之外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翡沒有理會真打的話,指着面前的竹樁道。
“這兒正在給新兵做考核呢。”真打眉毛一挑,手起刀落便砍斷一根竹樁,動作幹淨利落:“新來的海賊隻要砍斷這九根竹樁就能證明價值。"
架勢倒是擺得挺足。
翡垂眸輕笑,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腰間刀柄的鲸骨紋路,這是燼給她的餞别禮物。
燼是出名的刀劍收藏家,他送出的,自然是好刀。
翡擡起頭的刹那,眼中驟然凝結出無數的冰藍脈絡——那是無數武士的咽喉在死亡預兆中浮現的軌迹。獨眼男的身體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翡已拔刀劃破掌心,冷焰燃燒,血珠順着刀脊迸濺成冰晶的弧線。
左邊第三人的袖甲暗格裡藏了苦無,右側浪人的太刀刀柄有松動的機關
砂地突然爆開三聲悶響。兩名武士捂着流血的手腕踉跄後退,第三人的苦無從袖中飛出卻在半途被翡甩出的匕首擊落。翡收刀入鞘時,六根完整的竹樁依然矗立原地,唯有被她指尖觸碰過的兩根,自表面的破損處不斷自我腐蝕。
這是冷焰的能力,作用于一切活物,加速其死亡的進度。
"現在該你們了。"她轉身面對目瞪口呆的下屬,披風在朔風中獵獵作響,"敵人在戰場上可不會像根竹樁一樣,一動不動地任人砍伐,百獸軍團不需要隻會蠻力的士兵。"
夕陽将比武場的砂礫染成琥珀色,這些精銳武士的佩刀皆齊刷刷插在翡腳邊。從握刀習慣到呼吸節奏,甚至心跳頻率的波動都逃不過她的死線視野,他們每個人的緻命弱點都被翡提前預判。翡用的刀背,這些都是她寶貴的下屬,她可不想損耗自己的戰力。
但經此一役,再沒人敢質疑翡的實力。
但真正讓翡立足腳跟的是不久後爆發的東部舊黨叛亂。
晨霧如同凝固的鉛塊墜在戰場上空,翡用拇指揩去刀柄凝結的露水。她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裡看過這麼一句話——"戰争是呼吸的藝術。"此刻她鼻腔裡充斥着鐵鏽與腐葉混雜的氣味,意識到在戰場上原來呼吸竟是奢侈。
“夫人,光月舊黨的兵力分布已初步探明,他們在各個據點都有埋伏,而且似乎對我們的行軍路線有所察覺。”一名真打快步前來,神色凝重地彙報着。
翡微微皺眉,她知道這場叛亂并非易與之事,她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退縮之意,“不要慌,我們有我們的優勢。讓先頭部隊以散兵陣型前進,注意隐藏行蹤,随時回報前方動靜。”
命令下達之後,翡開始在心中默默梳理着這場戰的每一個環節。
"報!第三斥候隊未按時返哨。"副官的聲音像繃斷的弓弦。
墨色披風在陰風中掀起一角,露出她腰間被工匠精心錘煉的佩刀。
"讓左翼重甲兵後撤三裡,原地布設地雷。"翡用刀鞘在沙盤劃出弧線,"把軍糧車推到灘頭,拆下所有車輪。"
這是誘敵深入的僞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