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紙籠中搖曳,将燼的影子拉得細長。鬼島的夜風裹挾着海腥味灌入和室,掀動翡的純白打褂。她端坐在榻榻米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的金線刺繡——獠牙紋樣,百獸海賊團的标識。
慶功宴之後是婚禮,事業剛有起色就操辦起人生大事,就像在父母眼裡他們家絕情斷欲的高中生一上大學就能談到戀愛一畢業就抓緊結婚一樣——荒誕詭異。
翡擡頭與燼的視線對上,雖然這是她自己答應下來的事,但真到了這一步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媽媽,人生是曠野,就算落地海賊集中營、投誠恐怖分子、嫁給通緝犯她依舊是個好女孩啊!
“你有辦法拒絕的。”推門被侍女合上,燼沒有再上前,他的聲音低啞,面具遮掩了他的情緒:“你已取得凱多先生的信任,不必用婚姻換取庇護。”
翡擡頭看他,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喂喂,事到如今才來問詢她的意願,莫非他終于想起來不能和白月光以外的人結婚啦?
“燼先生,”翡輕輕歎了口氣,“無論你是把我當作替身也好,看中我的能力也罷,歸根到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你,就不能讓你在鬼島衆多海賊們面前被悔婚啊。”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翡無奈地揉着太陽穴:“初來乍到,就讓大看闆先生顔面掃地,我可還沒活夠呢。”
燼愣住了,“隻是這樣?”
他沒想到理由居然是這個,她這麼容易就屈從了他。
“到現在為止,隻是這樣。”翡如實答道。
從她第一次殺人到取信燼,再利用未婚妻的身份便利争取功勞,她必須在某些方面進行變通,封存原本的價值觀和道德觀。
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呐。
“燼先生既然會這麼問,想必也是後悔那麼草率便向我求婚吧?”翡見燼沒有出聲,便大着膽子猜測起來:“這件事也好解決,燼先生若想找别的女人我絕不幹涉,等我在鬼島站穩腳跟後,燼先生想把我休棄便休棄了吧。在那之前就委屈燼先生先與我做對假夫妻了,翡占着夫人的名分,日後也必當為燼先生出謀劃策……”翡的聲音越說越小,隻見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眸中跳動着紅燭的火苗。
怎麼了?她說錯什麼了?
“燼先生?”喂喂,别吧,别是真的要做夫妻吧?這個體型差根本不可能好吧!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與翡憂慮不同,其實燼完全沒有想歪,他隻是覺得懷念——
就像那時她趴在她的胸膛上懇求他放過她的家人,就像在月色燭火下她假意屈服随後暴起逃走,就像她一遍又一遍地利用他的情愫錘煉自己的霸氣。
審時度勢,伺機而動。
與他得天獨厚的根骨軀體相反,她的強大堅定而柔韌,從來不是由力量驅使。
翡遵循和之國的傳統,身着白無垢婚服,這種禮服通體素白,寓意今後的人生由丈夫染色。
燼微微擰眉。
原來他,隻是不想要一個純白的新娘。
“你休息吧。”背後的火焰燃起,燼推開障子門,室外的海風再次灌進來,他留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翡有些呆愣地坐在原地,腦中不停複盤着是哪句話又惹惱了他,但終歸還是緩緩松了口氣——太好了,不用擔心體型差的問題了,請繼續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吧燼先生!
成婚後她與燼之間過着互不打擾、相安無事的生活,大和雖然有些不服氣,倒底還是乖乖做了她的學生。
春風輕拂,櫻花紛飛,池塘的粉色倒影轉眼間變成綠葉。菖蒲綻放,蜻蜓點水,盛夏的陽光透過樹影灑下斑駁,但除了大好的陽光和紛飛的蜻蜓,夏天帶給人們更多的還是燥熱的溫度和擾人的蚊蠅。
屋檐上的鈴铛和穿堂的氣風吹不散心頭的躁意,像是被關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裡,大和的鬓角不住地流出汗水。
“‘道’字不是這麼寫的,”翡用筆杆敲了敲大和的草紙,“最後一捺要像刀鋒,而不是圓弧。”
“手腕放松,慢慢來,手臂不要那麼緊繃。”
“拇指發力,不要急,沒有任務量,把這一個字寫好。”
啪——”在寫出第不知道多少個狗爬‘道’字後,大和撅着嘴将狼毫一摔:“無聊!我要學哈德婕德的黑手黨準則,我要學禦田的航海日記,我要學怎麼打敗臭老頭!”
“那也得先從小事做起啊。”看着濺了一地的墨水,翡忍着怒氣微笑道。
“婕德首次出航就成了七武海!”
“那個時候她起碼二十歲了,你當她前二十年的人生是擺設嗎?”
“父親……臭老頭他就根本不看書!”
“那凱多大人還在洛克斯海賊團當了好幾年的見習船員咧。”
“那……那……”為了逃避學習,大和絞盡腦汁尋找借口:“那翡不是沒多久就成為了鬼島的軍師嗎?根本就沒做幾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