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詭異了。
摸到刻字的手指發麻,殷雪強忍着抽回手的沖動,反複地摸這個字。
确實是個“雪”字。
橫平豎直,端端正正,很好認讀,像小學生的用裁紙刀刻的。
“十二年。”蘇忱道。
曆史那麼久遠?
她滿心懷疑,怎麼也摸不出年代。
“刻個‘雪’字幹什麼?蘇悅應該刻個“悅”才對。”殷雪收回手,“你什麼意思?”
第一,這字不是她刻的,殷雪沒印象。第二,如果是蘇悅刻的,總不可能是她小名叫“雪”吧?哪有那麼巧的事。
殷雪怎麼想,都覺得蘇忱造假的可能性還比較大。
他拿回琴,準備放進琴盒裡:“沒什麼。隻是想讓你知道。”
“……”殷雪心亂如麻。
她把雙手十指交叉,焦慮地緊握在一起:“你在對我進行心理暗示嗎?你想讓我覺得,我就是因為車禍記憶錯亂了?不可能的,别想了。我很清楚,我就是殷雪。從小到大,我的記憶都很完整……”
蘇忱起身,漫不經心打斷了她:“記不得忘了的事,自然覺得記憶完整。”
殷雪一愣。
她伸手拽住蘇忱:“那你說說看,我忘了什麼?”
“……”他低頭。
“既然你要說,就别半遮半掩、裝神弄鬼,你全都說出來讓我聽聽。”她用力攥緊布料,想把他扯下來,“你覺得我忘了什麼?從頭開始講。還有昨天晚上,你看的視頻……”
“松手。”
蘇忱忽地抓住了她的手,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雖然我是你的哥哥,但你這個動不動就随便亂碰的壞習慣……”
殷雪意識到她扯得是他的褲子。
不過那都不重要,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又要扯開話題?别想跑。”
他頓了一下,歎氣:“這麼大了還粘人,像什麼樣子。”
殷雪:“……”
他刻意摸了一下她手上已經愈合結痂的傷口,在她皺眉之時,道:“我早就答應你了,明天看完眼睛,我會把手機還給你。”
“你忘了的事情不多,或許……也并不重要。”
他道:“你會知道一切,不用擔心。”
人的記憶很不可靠,不可靠到連天天拿在手裡的手機都會忘了放哪裡,殷雪檢查自己的記憶,發現自己連隔壁宿舍舍友的名字叫什麼都記不清。
但重要的事,她肯定是不會忘記。
大學在北京,高中初中小學都在W市,離這個小城千裡。她一個人步行上學,步行放學,路過糖葫蘆、烤紅薯、炸雞柳、烤面筋。
上學之前,她在老家,沒上過幼兒園。
她還記得幼兒園時期的一些畫面。
她記得泥濘的院子裡有雞屎,小小的女孩穿着街坊扔掉的舊衣服,蹲在雞窩外面掏雞蛋。
沾着雞屎的蛋滾到她手心裡,還帶着溫熱,院子外面臭烘烘的,鄰居把豬圈砌在她家的牆根下。
奶奶在屋裡數錢,父親淩晨回來,眼睛熬的血紅,村裡的狗汪汪大叫。
有人叫她:“雪!”
她就擡起頭,看到屋檐底下有個塌了一半的燕子窩,電線杆斜着,天總是黑的。
這些東西,肯定是殷雪的記憶。從小生活在舊藥廠家屬院的蘇悅,想象不出這些東西。
她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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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在打聽病人呢?”
護士李春溪準備下班,身後有人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