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跟他一起進宮的人太多了,大多數人都默默無聞的在最底層做最普通的太監,還有一部分都默默無聞的死去了,隻有少數人才能像他一樣有人罩着,在内侍裡過得有頭有臉。
幹爹對他來說跟親爹沒有兩樣,甚至比親爹還好,宗佑将幹爹當做自己的親爹來侍奉,幹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今天看着幹爹滿身血迹回來,差點把宗佑吓死。
宗佑趕忙拿了銀子命人去找太醫,一刻也不敢離開幹爹的帳篷,就害怕有人趁着幹爹病重,把幹爹害了。
宗愛剛上完藥,渾身都疼,“沒事,死不了。”
宗佑看到幹爹醒了,覺得自己有了主心骨,抹了眼淚,啞着嗓子說:“我剛才都請人回去告訴劉阿爹了,我怕太醫的藥不好,我告訴阿爹給我多拿點上好的金瘡藥,最好再找點百年老參千年靈芝給你補補。”
宗愛氣得傷口都差點崩裂,“你告訴他幹嘛?他一個文臣又過不來,白白讓他擔心。”
宗愛揪着宗佑的手吃了幾口稀粥,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苦的苦的藥。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病養好,想做事的話還是要等病好了再說。
宗佑在旁邊點點頭,“幹爹,你放心吧,我一直在你旁邊守着你。”
宗佑吹了燈,在幹爹的腳邊鋪了個褥子,蜷着身子安心地睡下。
呼呼呼~
燈滅了,屋子裡靜悄悄的。
宗愛改了剛才平和的面容,黑暗中他的臉顯得尤為可怖,皇上已經對他下動了殺心,這次沒有殺了他,他未必還有命活到下回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猛地閃過一個念頭,弑君!
殺了皇上之後,再立一個新皇帝!這個皇帝要殺他,換一個皇帝不就好了?
都是太監,都是身體殘缺之人,東漢的那些太監多麼威風啊,連皇帝都要聽他的。
隻要手握權力,誰敢對他說三道四?誰還敢瞧不起他是個閹人?
皇上失去太子後精神失常,說不定哪天就會殺了他,到時誰為他複仇?
他本來就是一個無根之人,誰會在乎一個無根之人的死活呢?
不知怎麼的,宗愛心裡閃過了劉尼的影子,還有他腳邊這個傻兒子……
想到他們,宗愛無聲地笑了笑。
宗愛動了動手臂,還是太疼了,等身上好一點能行走了,他就動手。
他早在暗中秘密培養了一批死士,個個都是武功高強之人,時機成熟就可以派上用場。
皇上,别怪我不顧君臣之義了,是您想先動手的,我不過是先下手為強罷了。
沒過幾日,劉尼尋來的金瘡藥和補品就送來了。
跟着藥一起來的還有劉尼,劉尼親自帶着家裡養的大夫過來了。
劉尼身為朝中大員,此時卻不敢露出真容,隻能僞裝成一個内侍,跟着大夫一起到帳篷裡看宗愛。
宗佑在宗愛腳邊睡着,劉尼一進來,宗佑就醒了,“劉阿爹。”劉尼捂住他的嘴,“你想讓全軍都知道我來了,行了行了,你出去放風,别讓人進來。”
宗愛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覺床榻微微塌陷,有人坐到他床邊了,宗愛以為是宗佑,罵了句,“小兔崽子,讓你幹爹我睡覺。”
旁邊的人不動。
宗愛定睛一看,宗佑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是這種。
他還沒死呢,什麼人這麼大膽?坐他床邊想幹嘛?
宗愛陰着臉就要怒喝來人,可還沒等他說出口。
宗愛就聽到來人說話,
“宗愛,你怎麼總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劉尼的聲音,是劉尼的聲音。
宗愛的臉色和緩下來,“别聽宗佑那小子胡說,我好着呢。”
劉尼親自給他脫了衣服上藥,聞言,手下輕輕使力。
宗愛嘶了一聲。
劉尼微愠,“這就是你說的好着呢?”
劉尼隻能更加小心地給宗愛上藥,宗愛不時龇牙咧嘴,看得劉尼又好笑又心疼。
劉尼不敢在軍營久留,确保宗愛沒有生命之虞,将大夫留下,當晚他就悄悄離開了。
不知是不是宗佑的錯覺,劉阿爹送來的金瘡藥似乎藥效極好,幹爹本來不愛吃補品,嫌棄補品味道苦澀,但阿爹送來的還有百年的老參和靈芝之類的幹爹都吃完了。
宗愛漸漸能夠起來活動,又吃了許多大補之物,身上的鞭傷加速愈合。
沒多久,宗愛能下地走路了,他馬上換了衣服就跑到皇上跟前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