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蒼月,白桃怒灼。血流成河的慘狀映照在白辭眼中,卻都沒有那白桃花開時的場景更讓白辭心寒。
他知道自己有一次失敗了。下一秒整個人的意識仿佛被掏空,原本隐隐作痛的感覺也被隔絕開來,靈魂仿佛都被抛了出去。
“嗡——”
仿佛一顆石頭投入一片湖泊,攪起一片漣漪,又很快歸于平靜。
耳邊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白辭才覺得五感慢慢恢複。
“啧,小白辭,走什麼神呢?”
一聲輕笑打斷了白辭的心緒,緊接着額頭就被不輕不重敲了一下,白辭睜開眼睛,入目是身着白紫長衣的男子,懶洋洋靠着桃花樹,一隻手握着剛剛敲他的檀木扇,一雙深褐色的眼瞳瞧着自己。
那是臨天門兩大元老之一,修真界的歸棠靈尊,同時也算是白辭的“師尊”。
謝無昱。
至于為什麼是算是,因為兩人其實沒有正式有過什麼拜師禮,謝無昱也是偶爾教教劍法什麼的。
而且别人師徒相處,都是教史書,授劍法,講大道。
至于謝無昱……
白辭觑了一眼謝無昱和他之間那個活把五子棋下成圍棋的棋盤……
“啧,和為師對弈還敢分神?想哪家小姑娘呢?”
白辭内心“呵呵”一聲,嘴上回怼道:“你不是說臨天門沒一個你看得上眼的嗎?”
謝無昱彎起眼睛,笑道:“哦?居然不是嗎?那是為了别的?為師好傷心啊。”
白辭:……
“沒有,後日就是臨天招試大會,有些擔心。”
好在最近有事情可以讓他拿來搪塞,謝無昱也不知信沒信,而是依舊沒個正經的樣子,“有為師在,怕什麼。大不了為師放個水,就算不過也沒事。”
就是這樣,白辭看着謝無昱低着頭打量棋盤,倏然心頭彌漫上酸澀。
他這個看上去沒個正經樣的師尊,本來他們應該可以就這樣平淡過日子,然後和凡人一樣正常的生老病死。而他的師尊或許還有機會得道飛升。
可他不知怎麼着,就踏入一個循環。一個隻要謝無昱身死,就會重頭來過的循環。
而這上次,是他失敗了五百一十二次,謝無昱死在了靈力盡失,卻爆了靈核,強行攔下了魔族入侵。
而這一次是第五百一十三次。
白辭不知道何時是一個盡頭,他在循環裡有過掙紮也有過自暴自棄,可是都沒法讓他離開。甚至他想過一個更離譜的可能性,除非他師尊飛升,否則他自己沒法回到正常時空裡。
“啧,怎麼又出神了。”一隻手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白辭猛然回過神來。
“真擔心?真擔心就不去了。”
謝無昱随口一說,白辭無語片刻,才道:“掌門大概會被你氣死。”
臨天門是由掌門蕭餘風和謝無昱一同建立的,因為有謝無昱這個歸棠靈尊坐鎮,臨天門穩居仙門第一。
“唉,這不行那不行,那小白辭想怎麼樣?”
明明自己已經十九歲了,若加上那些在循環裡度過的日子,都能上百了,偏偏謝無昱還是喜歡有事沒事加個小字,甚至一口一個乖徒喊着,要多親有多親。
“不怎麼樣,你慢慢下棋。”白辭站起身來,看着那個肩膀和衣擺上都落了白桃花瓣的人。
“唉,沒有人陪着很無聊啊,小白辭你怎麼這麼……”
“您若是真無聊,掌門那邊相信有很多事情。”白辭打斷他道。
“啧。”謝無昱歎了口氣,打開檀木扇緩緩扇着,故作凄涼,“果然徒大不中留啊——”
白辭:……
說他是師尊誰信。
“白辭說的倒不錯,無昱若真是無聊,我那桌案上還有許多公文。”
沉穩的腳步聲緩緩響起,隻見一男子從桃花樹林走來,腰間配着重劍,看了眼白辭。
“見過掌門。”白辭剛想彎下腰行禮,謝無昱就一擡檀木扇,穩穩摁着白辭的肩膀,然後借着他的力坐起身來,衣擺上的花瓣也簌簌墜落。
“什麼事情?”
私下裡謝無昱和掌門蕭餘風的關系很好,白辭看着蕭餘風拿着的卷軸,便知道他們有正事要談,忙不住逃離了謝無昱的魔爪。
“喂,你跑什麼啊。”謝無昱餘光瞧見白辭溜的很快,忍不住抱怨一句。
“行了,别的小弟子天天在練劍,你不教教他就算了,還不讓人家自己去努力,以後修為趕不上别人怎麼辦?”
謝無昱半真半假道:“怕什麼,不有我指導着嗎?更何況那些普通劍法還需要學嗎?”
蕭餘風搖了搖頭,大概是覺得讓他教,隻怕不出三日便會被氣到走火入魔。
“行了行了,談正事吧,真要我處理那些公文,我可能更傾向于燒了它們。”謝無昱瞥了眼他手中那寫着密密麻麻的字的文書,提前告知蕭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