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老實就給我滾下去。”徐遠行說:“你給我整那亂七八糟的動作幹什麼!”
整來整去,徹底變成了當地人。曾不野老實趴在他背上,雪夜裡飄着的氣球是她的“翅膀”,似乎要拽着她飛往一片自由的天空。
徐遠行顯然是累了,因為他呼吸聲重了,曾不野就說:“還是要鍛煉身體的。”
“你别給我說風涼話啊!或者你把你的手從我脖子裡拿出來!”
曾不野的掌心正貼着他脖頸,有意無意地摩挲。好不容易走到酒吧附近,他把她放下了。
曾不野有點意猶未盡。她覺得男人真是好東西,她靠近他的時候血液都流快了似的,熱氣擠走了她身體内存在許久的寒涼。
“要麼咱倆回酒店睡覺去吧!”她說。
徐遠行掉頭就走,有病。推開酒吧門的時候,一股風卷着一點雪把他整個人都送進去了。大家自然是不會放過他,趙君瀾攔住他讓他交代到底幹什麼去了!把兄弟們扔下了!這種事從來沒有過!
徐遠行跟大家打着哈哈,主動要求先喝三杯賠罪,這時酒吧門又開了,風又卷着雪,把曾不野送了進來。她是有點狼狽的,一手拽着一個氣球,身體抵在門上,怕它關上擠碎了氣球。
絞盤大哥說:“氣球嘿,小扁豆喜歡!”
“喜歡明天綁您旗杆架上!”曾不野說:“但你倒是來接我一把啊!”
大家就笑了。
酒吧裡坐着很多俄羅斯人,伏特加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趙君瀾給曾不野點大都會,被曾不野攔住了。她這一天并不想喝女士酒,先為自己叫了兩杯:莫斯科騾子和伏特加馬天尼。
趙君瀾在一邊拍手:沒想到野菜姐還是夜店咖。
曾不野并不反駁,她甚至想來點伏特加炸彈。
她坐在吧台前的高腳凳上安靜喝酒,其餘人跟俄羅斯人拼了桌。俄羅斯人隻喝烈酒,他們喜歡辛辣刺激的味道,一口入喉身體就能燒起來。西伯利亞氣候鑄就的體格就不允許他們喝慢酒。
這倒也是有趣的。
曾不野看徐遠行跟他們喝酒,這才發現徐遠行是有一點酒精過敏的。兩杯快酒下去,自脖子開始向上返紅。整張臉像個猴屁股,喝酒喝返祖了。眼睛因為喝酒卻愈發地亮了,總是隔着人群看她。
曾不野又叫了一杯啤酒,端着酒杯向那邊走。俄羅斯人看到一個頭發爆炸的女人手指捏着一個水晶方杯,目光冷靜而審視,或許還帶着一點陰狠。穿過一條條大腿走到徐遠行身邊站着,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說:“徐哥,你也不行啊。邊兒去吧。”
“就你行。”
他以為曾不野要跟人拼酒,并已經準備好了救駕,卻并沒想到曾不野不魯莽。她隻是跟人聊天,偶爾碰一下酒杯,啜一口。是的,寡言嘴損的曾不野跟俄羅斯人友善地聊天。俄羅斯人說着蹩腳的中文,曾不野中文、英文,加之一旁的翻譯或伴玩教的幾句俄語,最終實現了跟俄羅斯人的無障礙溝通。
“我操,牛逼。”趙君瀾湊到徐遠行跟前說:“野菜姐到底幹什麼的啊?她怎麼跟别人不一樣呢?”
這就有趣了。
青川車隊幾乎不問來路,不問歸途,大家玩的久自然知道,從沒對任何人有過這樣的好奇心。趙君瀾接二連三地好奇曾不野,因為她的表現時常超出别人對她的想象。
“霸道女總裁…吧…”徐遠行開玩笑。
“你還真别說,就這氣度,多少有點那意思了。”
徐遠行發現雖然剛認識的時候,曾不野是一個很令人擔心的人,擔心她想不開、擔心她出事,但是在這樣的時候,她又是一個令人放心的人。她有着自己的處事方式和魅力,她并不需要任何人擔心。
是的,她原本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她才敢暴雪的除夕夜不顧一切一個人出發。
我真喜歡她。徐遠行想。
徐遠行躲開了大家的灌酒,有了機會坐在那裡慢慢喝點酒。但是很奇怪,他自斟自飲,怎麼也感覺醉了呢?一定是曾不野給他亂吃什麼東西了。433倒是沒亂吃東西,但他亂喝酒。
433喝酒,或許是嘗不出那酒的味道的,他仰脖子,整杯倒進嘴裡,一口就咽了。常哥就逗他:“小夥子,雖然今天是徐隊請客,但你也不能這麼沒命地喝。”
433拉着徐遠行的手,身體躬下去,臉貼在他手背上,口齒不清地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帶我一起走。”
“這謝什麼,又不是請你玩,你花你自己的錢…”常哥又說。
“不是…不是…”433紅着眼睛說:“我沒有錢…我…我沒想到你們對我這麼好…别人都看不起我…”
趙君瀾嘶一聲,把他從徐遠行手上拉起來,攬着他說:“兄弟,我問問你,你今年多大?”
433就開始掰手指頭,過了會兒說:“25。”
“你25歲,能買一輛自己的車,你已經很牛逼了好嗎?”趙君瀾問徐遠行:“徐隊,你說!是不是!”
徐遠行就點頭:“非常牛逼,兄弟。”
433就帶着哭腔地問:“是嗎?真的嗎?”他好像在急于尋求一個肯定。
“是的。别懷疑。”
433就向前一竄跳,抱住了徐遠行開始痛哭。酒吧裡什麼樣的人都有,這樣痛哭的人也不在少數。酒精是人類釋放自我的催化劑,喝完酒沒有變化的人,隻能證明沒有喝到位。433喝到位了,開始痛哭。他哭的樣子很狼狽,抱着徐遠行脖子,咧着大嘴,場面滑稽,但也很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