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非給床換上了新的枕套,又在床頭櫃上放好了一杯溫水。
“台燈就在你手邊,待會兒自己關。”
“怕黑的話整夜開着也可以。”
“……”
“晚安。”
帶上房門後,厲非默默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其實他也有點不習慣——他們在一起之後,雖然偶爾是會因為工作加班分開睡,但那樣的情況其實很少。
這幾年,他也早就習慣了……滾在柔軟厚重的大床裡,于愛人溫暖的臂彎裡沉沉睡去。
傅斯霆在床上時占有欲是很強的。
總是用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掌心貼在他的背上,努力将他往自己懷裡裹得更多一些,根本完全不講理地據為己有。有時候半夢半醒着,厲非還能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撥弄他的頭發,或是是夢裡低聲呢喃他的名字。
可這些行為在漸漸适應之後,厲非也自然而然習慣了身邊的呼吸聲,習慣了在黑暗中感受到愛人的體溫,習慣了在清晨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傅斯霆安靜的睡顔。
那個被強勢包裹的空間,也成了一片甯靜而溫沉的海。
讓他能放心沉溺,能将所有的疲憊和繁雜都包裹、丢掉,然後在一覺醒來後一身輕松。
但……
眼下這種情況,不能強人所難。
厲非回房路上,不動聲色用手機檢查了一遍家裡的所有安保。作為“家長”,他其實還有點擔心十六歲的傅斯霆會不會……到處亂跑。
應該不至于醒來之後就不見了吧?
不過他已經把幾道大門都鎖了。
正常人如果沒參加過什麼末日喪屍大逃亡,應該是跑不出去的。
……
回卧室後,厲非對着藍色大床歎了口氣。
算了,來日方長。
正這麼想着,不經意一回頭,把他差點吓一跳——有人正無聲無息抱着小恐龍站在他身後,失魂落魄,像個怨靈喪屍。
“……”
“傅小霆,你幹嘛呢?”
男高版傅斯霆此刻臉上的表情迷茫得像在夢遊。他灰瞳安靜,就那樣抱緊小恐龍一動不動地站着。
“你怎麼跑過來了,”厲非柔聲問他,“是剛才的房間哪裡不習慣麼?”
傅斯霆像是沒聽到,繼續不說話。
“看來是不喜歡那裡,想回來主卧睡?”
十六歲的傅斯霆真的很難猜。
他搖了搖頭。
但又不走。
“……”
厲非隻能默默掀開被子,自己先上了床,床很大,他隻占了平常習慣占的那一邊。
“過來吧,”他說,“床足夠大,你可以睡在那邊。”
“……”
“放心,你不用怕我。在你恢複記憶之前,我保證肯定不對你做什麼。”
但對方還是不動。
厲非無奈,隻能掀開被子,啪啪拍着下面柔軟的床墊,示意他過來。
還是沒動。
厲非:“…………”
“傅小霆,高中生确實應該防備不認識的怪哥哥。但現在真的隻是讓你睡這裡而已。”
“我知道這個家對你而言還很陌生,房子又大,你害怕也情有可原。”
“但……你看我長得像壞人麼?”
“……”
“就算是壞人,倒也還不至于對一個失憶病人……對一個隻有十六歲的小朋友下手。”
某人還是不動。
但也不走,就在那兒杵着。
十六歲的傅斯霆,實在是有點迷惑。
厲非無奈,隻能重新又下床。踩着柔軟的地毯一步步靠近,再度試着伸手,輕輕蹭了蹭傅斯霆的臉。
一如既往的沒有抗拒。隻是人又很僵硬了,非常僵硬。
厲非眼神一暗。
直接突然一個使力把人打橫抱起,啪叽一聲丢在了軟彈的大床上。
床面哐哐直蹦,孩子的眼裡滿是震驚和裂開。
但,除了震驚和裂開,應該也有一絲……别的吧?厲非努力找,如果是他熟悉的那個傅斯霆,那個傅斯霆表面上很喜歡他對他溫柔,但實際上每次他特别強勢,都能發現他在暗爽。
那種暗爽非常細微,不是厲非這種專業演員級别的情緒洞察力估計都看不到他唇角那一抹若有似無的變化。
那,十六歲的傅斯霆呢?
反正厲非是看到了一絲難堪的紅暈,還沒看清楚嘴角有沒有笑意。傅斯霆就抱着小恐龍,直接轉頭縮在了床上一角。
又不動了。
但看來,好像也不太讨厭他突然強勢……?
厲非不知道,總而言之先給孩子蓋上被子。封印!
封印成功。
鼓鼓的像個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