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的人一整個愣住,接着是一片潮熱。
見來的不是木千結,好幾個人頓時樂開了花。
也不知道是誰先起了個頭:“仙女老師?!”
木千結是不帶他們班了嗎?
那個起哄的剛好在宋鶴曉前面,宋鶴曉半個身子探出去,将紙張卷成漏鬥狀,不輕不重地在那人頭上敲了一下,說道:“那是我師叔,别瞎起哄。”
場面又瞬間死寂下去。
大家都知道,在昆侖墟能稱得上師叔的可沒幾個人。
沈追風的臉部肌肉向來靈活,此時一整個狂喜住:“是劍君嗎?”
“就是和玉華派晏舒意一同斬殺黑水玄蛇的那位?”
“對,就是她。”
“你的消息怎麼這麼慢,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了,蒼勠秘境發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謝卿辭将衆人的的話聽個大半,散漫而又不經心。
少年總會無端仰慕強者,熱血沸沸,不問緣由。
可就在下一刻,木千結那張蒼老的臉同樣出現在了華清疏身後。
不帶這麼捉弄人的!
“沈追風,陸時與,”木千結怒氣沖沖,又接連點了好幾個人的名字,“上課期間起什麼哄?”
“把弟子手冊給我抄個兩百遍,三天後給我送過來。”
沈追風白了一張臉:“木長老,不是……我沒有。”
木千結話鋒一轉,定定道:“宋鶴曉,你的作業呢?”
被點到名的宋鶴曉,連同後背的那一片肌肉都繃成了一條直線,他從課桌裡掏出一大把試卷和作業,試卷還堆積到了一起,像是慘死很多天的屍體。
他臉上的汗都快要砸下來,嘴裡在小聲嘟囔着:“完蛋了,完蛋了。這幾天偷雞摸狗給忘了。”
随後,他死馬當活馬醫:“長老,我忘帶了。”
木千結就暗猜這小子要麼沒寫,要麼沒帶,眉毛一橫:“前天還跟你說了,怎麼今天還是忘了。”
他跟個怨魂一樣在班上挨片掃雷,被提到名字的人無不膽駭心驚。
終于排查到了謝卿辭這片,木千結神色一凜,可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意料不到:“謝卿辭,不錯。”
謝卿辭單手托着下巴,另一隻手翻閱課本,做足了乖學生的樣兒。
宋鶴曉還站着,依舊在那堆“屍體”裡翻找作業,他用餘光瞄了謝卿辭一眼。
不是哥們,你平時不這樣的。
在沈追風沒注意的間隙,先前那隻被他藏起來的蝴蝶撲騰翅膀飛了出去。
黑色的尾羽張揚浪漫,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轍。
黑月蝶在華清疏面前晃了幾下,她伸出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落了上去,撒下金色的粉末。
蝴蝶非常好看,人也十分的漂亮,可是沈追風想死的心都有了,這蝴蝶是從他袖子裡出去的,這下真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成樂子了,接下來發生了件讓他的心髒差點跳到了嗓子眼。
一隻長相駭然的五足蟲從黑月蝶腹中鑽出,它扭動着肥碩的身軀,五足綿密。
早有膽小的女學生忍不住失聲叫出來,要不是木千結在場,後排的男生恐怕早就抻着脖子向前看了。
沈追風整個人僵在座位上,嘴裡無聲地罵着該死。
華清疏倒是沒說什麼。
木千結的面目肉眼可見地猙獰起來。
謝卿辭看了眼華清疏那張處變不驚的臉,然後他幹了一件十分膽大的事。
“是我的,”謝卿辭站起身來,寬大而簡單的衣袍勾勒出瘦削的身形,春光仰面,“劍君喜歡嗎?”
“暫且稱呼我為師叔。”
華清疏低頭瞧起那條蟲子,它在她手心裡歪歪扭扭地爬行着,後腳還踩到了前腳,差點給自己翻了個底朝天。
謝卿辭噙着笑,故意道:“那師叔,您喜歡嗎?”
學堂裡難得的安靜,為這片刻的大膽清場。
“幻形術學得不錯,不過在頭部的塑造上還可以再下點功夫,”華清疏小指微動,那隻五足蟲霎時變成了一團白色的泡沫,幾下便失去了蹤迹,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她仰面,“木長老,如果是初犯就繞過他們這一次吧。”
沒說幾句,她便甩袖離去。
一時讓人摸不出頭腦,到底人有沒有生氣。
不過,似乎應該沒有。
宋鶴曉和沈追風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們隻知道自己是真完了。
果然,木千策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們幾個,現在就給我抄,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才可以走。”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謝卿辭眉目舒展開來,低低笑了聲,飛揚而狹長的眼底滿是春然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