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蝕清影,順着青霜的劍尖蔓延至劍身,血水從她的右眼中冒出,她全然不知,奮力斬出。
灼灼清光乍現,天光大亮。
強勁的清風破開經久不絕的黑氣,一掃衆人心中的陰霾。
每過一境,劍風更盛。
她将骷髅高台劈成碎渣,紀淨臣消失在沖擊的劍風之後。
華清疏乘勝,探明紀淨臣的所在,襲到他的身後将他的話回敬,冷冷道:“你的時間到了。”
在紀淨臣的雙瞳中,華清疏那張姣好的面容出現在他身側,一斬而下,不帶任何的劍技,而是回歸了劍術最初的本質。
質樸的罡風襲面,紀淨臣躲閃,仍然震得肺腑生疼,他駭然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白歡。
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華清疏。
黑氣瘋一般地撲向白歡。
白歡:???
你打我幹嘛,跟你打架地又不是我!
衛長階大義淩然,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眼神中是視死如歸的凜然:“大人,我會保護好你的。”
“大人你個頭,現在不是硬剛的時候,跑啊!”
衛長階的劍還未完全出鞘,白歡的爪子還沒邁幾步。
一道透明的球狀光罩自他們面前出現,将所有的黑氣阻隔在外側,華清疏更是持劍一個飛身追至身後,衣袖由于急速的跳躍筆直成一條長長的線。
在一片耀目的光暈之中,她十指快速結訣,金色的細線再次從她的掌心鑽出,素手一翻,牢牢扣在了紀淨臣的肩胛骨之上。
華清疏已貼近紀淨臣身側,她的臉幾近搭在紀淨臣的肩膀之上,下颌尖尖,盡是肅殺之氣,她再次喝道:“收!陣!!”
她在靈墟燼布下的當然不是普通的結界,專門克制你這種帶着魔性的修者。
紀淨臣平生少見露出詫異的神情,在被金光吞沒之前,他猛然抽身轉了過來,有意看清什麼。
肩胛之處碎了一片,他看到華清疏那張冰冷似霜的臉,可另一半面卻正在被火炙烤着。不知怎的,居然有種讓人躍躍欲試的沖動。
哪怕那火燒得厲害,哪怕那火摧眉折骨。
焰火向上,情欲向下。
紀淨臣用低到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那是一種半清醒半癫狂的狀态:“等我回來。”
華清疏不作他想,接連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将他徹底送進了陣中。
金光收,華清疏半跪于地。紀淨臣受了傷,她也不好過。
右掌的骨頭斷成寸寸,腕間血肉怕是早成了稀泥。
華清疏不甚在意,趁無人注意迅速背手,此時安撫人心最為重要。
她站在高處,右側裙身撕成帶狀。
華清疏輕擡下颌,眼中冷然,拿出風輕策首徒的氣派。
“衛長階。”
“在。”
“傷得如何?”
“回師叔,已無大礙。”
“蒼戮秘境陣法已被修複,諸位請放心,可自行決定去留,”她将一個戒指抛下,那是一個小型的芥子空間,裡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治傷靈藥,“衛長階,此事由你全權負責。”
在場幾人傷得傷殘得殘,沒幾個完好無損的。他們掏出自己的玉牌一看,玉牌又亮了。
她将目光移到簡青月謝卿辭身側,左手擲出了什麼,簡青月穩穩接住。
這是女娲草!
綠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靈力随着脈絡緩緩波動。
“謝卿辭你懂藥理,秘境内多有不便,煩請你和衛長階一起照顧受傷的衆人。”
“此後你們二人,來去自便。”
囑咐完畢後,再次一個飛身:“白歡我們走。”
“好嘞,”白歡撒開蹄子,一時高興地忘乎南北,“剛剛差點沒把我吓死。”
華清疏沒有言語,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卻軟了下去,眉眼倦倦,半晌才道:“靈虛燼。”
到了地,白歡才察覺到不對勁,忙問:“你的靈力呢?”
“白澤。”
華清疏輕喚。
“我叫白歡,”白歡愣在原地,這名字聽起來好耳熟,有種令它既抗拒又忍不住親昵的感覺,那種怅然若失的感覺湧上心頭,“白澤又是誰?”
這種疼痛讓它忍不住落淚。
傳說中,白澤形狀如虎,身覆五色毛色,有着一條蛇的尾巴,背着龜殼,還長着一張人臉。
但也有人說它全身潔白如雪,更像是一隻龐大的獅子,利爪應該像虎爪,更有着龍的鱗片和鹿的角。
“東望之山有獸焉,名之曰白澤,善言語,王有盛德,燭照幽遐則至。”
是世人所識的祥瑞之獸。
靈虛燼此刻大變天,原先的錯綜林木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湖泊,湖水幽深。内裡的溝壑密密麻麻,難以計數,随着湖水深度的下降,湖水呈現出迫人的藍綠色。
“你就是白澤,”華清疏盤腿而坐,臉上蒙上了一層寒霜,“你是我的契約獸,你難道不記得我們是在哪結契,又是以何種名義結的契,再深一些,你是不是隻記得自己在養傷,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受得傷?”
這些個問題問得白歡一怔愣,它平日裡閑散慣了,隻覺得自己在蒼勠秘境裡是天經地義,前塵往事看起來被自己忘了個幹淨。
華清疏強撐起最後幾分氣力,眸中寒星閃爍,臉上帶着一絲不正常的紅暈,更是一股子的決絕。
白歡愣愣,看着這股味有些觸動。
華清疏橫過左手的兩指束于額心,那裡是她的靈核所在。
她眼皮忽動,棕色的雙眸泛起絲絲縷縷的金光,瞳紋扭曲,帶着上古的梵文:“所以請相信接下來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