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小姐立刻糾正了他，語調冷下來，“他的老大是傑羅麥。”

這倒是個新消息。戈登挑起眉，“你确定？”

“我确定。”

薇薇安面色不改。

這個名字她化成灰也會記得。

畢竟他們竟淩山上各個劍修雖然算賬不好，但是記仇一流。

為什麼讨厭傑羅麥·瓦勒斯卡，原因很簡單。因為人品不行，是個比康斯坦丁還要垃圾的騙子。

在她剛來哥譚時，他作為同校學長，在校外實習兼任房屋中介時，狠狠地坑了她一把高額手續費，賣的還是重複出售的鬼屋，樓上就是軌道穿過的那種。

哦，對了，那時他還叫山德·懷特。

然後當年實習業績創下了金榜第一。

反派的職業素養：先從自己人坑起。［微笑］

哈維摸了摸腦袋，但還是摸不着頭腦，有點崩潰問道：“他們找你幹什麼？”

薇薇安冷靜答道：“不知道。沒問。拒絕了。接着我就到了這裡。”

“……”

處理着腦内混亂關系圖，哈維·布洛克和詹姆斯·戈登陷入沉默。

和隔壁的維克多·薩斯不同，薇薇安這邊是言簡意赅，言外之意深長。

她身上有着東方人良好的品質，從不說謊。但是倘若她不想說，或是不能說，她的話語将是一座迷宮。

有時候繞來繞去，發現又回到了原點，開始鬼打牆。直到很久以後回過神來才發覺，其實她當初什麼都說了。

于是開始輪到他們陷入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蠢所以聽不懂弦外之音。

所以某種程度上，她是比維克多·薩斯更棘手的家夥。

看着對面兩個警探快掉到下巴處的黑眼圈和眼袋，薇薇安撇撇嘴，愈發确定在哥譚當公務員是件詛咒。

“好吧……看來你們眼前真是一團亂麻。所以我能先吃飯嗎？剛剛我把午餐送給别人吃了。”

她盯着架子上擺着的盒飯，肚子及時傳來一聲清脆的咕咕。

于是哈維将那盒吃的推到了她的面前，繼續問道：“還有一個問題。薇薇安，關于維克多·薩斯，你了解多少？”

劍修小姐飛快回答道：“不比你們更多。”

一個拒絕回答更多的答案。

“薇薇安，注意你的态度。”戈登拍了拍桌子，控場氣勢十足，“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說點有用的。”哈維溫柔地接話道。

“呃……所以你們現在是要和我玩那個古老的黑白臉問訊把戲嗎？你是天使，而你是惡魔？”

薇薇安挑了挑眉，托着腮打量着眼前兩位警探，接着擺出一副饒有興緻的模樣。

“哈維，這真讓人心痛。我記得你當年可從來沒帶我一起玩過。要知道我扮惡魔可好了。”

劍修小姐冷漠地掃過他們手上的檔案，可看着照片上的那張臉，眼角還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她的語調溫柔下來，“這個算不算？除了草莓奶昔，維克多·薩斯最近下班後超喜歡吃番茄碎碎冰配怪味曲奇。”

邊說着，薇薇安打開了盒飯蓋子，“維克多·薩斯在隔壁？”

是個疑問句，但她的語氣卻十分肯定。這是他喜歡的東西。她隻給他做過。

兩位警探點了點頭，面色依舊十分嚴肅。

劍修小姐緩緩掰開筷子，遲疑道，“他不會是乖乖地來交保釋金的吧。”

戈登闆着一張臉：“你是指他剛剛拿着槍試圖狂掃整個警局嗎？”

聽罷，薇薇安大驚失色。

哈維繼續複刻剛才面對維克多·薩斯的招數：“他在隔壁已經全招了。他說……”

劍修小姐捂住了臉，語氣悲痛打斷了哈維·布洛克的放招，“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我要出兩份保釋金了？？？！”

“………”

這是重點嗎？

兩位警探再度陷入沉默。

哈維恢複了笑面虎的樣子，試圖把談話拉回主線，“看來你們之間關系不錯呢，薇薇安。”

“他是一個殺手。哥譚最殘忍的職業殺手。”

戈登頓了頓，補充強調道，“薇薇安，但他卻認為你是個失足落魄少女，需要幫助。”

“诶诶诶，打住。他可從來沒有給我帶點豬蹄。”

劍修小姐認真地點點頭，又認真搖了搖頭。

她突然想起了冰箱裡的那堆鹵人手還沒有清空，不知道康斯坦丁有沒有把它們拿去驅魔。

“我有段時間确實水逆不順，經常在哥譚平地摔都能骨折。”

戈登用看神棍的語氣質疑道：“可你是個劍修。”

距離失足少女身份也相差十萬八千裡好嗎！

薇薇安更悲痛了，她捂住了胸口，“但是劍丢了啊，所以不能禦劍飛行。大哥，你知道在哥譚每天趕早課有多生死極速嗎？”

兩位警探再次面面相觑，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哈維撓撓頭，“說真的，你怎麼看待維克多·薩斯這人？”

“他是一隻貓。”

“超可愛無毛貓。”薇薇安補充道，聲音突然開始夾了起來。

“隻是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以及我們最近一塊搭夥開小吃攤呢！”薇薇安雙手合十，語調上揚接着說：“而且生意還不錯哦。”

戈登皺了皺眉，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話。他不會忘記某次警局聚餐時，這位小姐的炸裂廚藝。

但很顯然，他們誤打誤撞到了她的興奮點。

“其實下廚呢，就和耍劍是一樣的。”

薇薇安指了指自己的腦殼，手持筷子侃侃而談，“要有信念感。當足夠意志堅定時，便能如有神助。當然，想象力也不能缺。”

此話不假。隻是在烹饪方面，助劍修小姐一臂之力的未必是神明，多半是魔鬼。

就在這時，鑒證員和負責現場勘察的警探及時敲門了，打斷了薇薇安的滔滔不絕。

他們送上了一份最新的檢定材料，跟在這兩位身後的還有一個阿卡姆精神病院陪審法醫。

戈登翻開後，歎了口氣，眉頭皺得更深了，但眼神卻變得堅定清晰了，像是拎出了謎團的關鍵。

他們剛剛從薇薇安的冰箱裡翻出了一堆煮熟的人體部件，附上的還有此前她在羁押室裡做的精神檢測問卷結果。

詹姆斯·戈登扶了扶額，語調古怪地道出這個事實：“很抱歉，薇薇安。看來你這次是不僅是要在這裡待久一點了。”

薇薇安：？

“根據最新調查結果，我們懷疑你有——”

“異食癖。”

薇薇安有點摸不着頭腦。

詹姆斯·戈登的表情也十分奇怪。

審訊室内，三人面面相觑。

平地一聲雷。

空氣短暫地靜默後，哈維·布洛克開始爆發出今日第一聲大笑。

對不起，我們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絕對不會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該死的！你說誰是異食癖啦！

士可殺不可辱，劍修小姐拍案而起，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怒拽住了哈維·布洛克的衣領，并給他臉上狠狠來了兩拳。

接着被戈登按在桌面上，戴起了手铐。

很好，于是在角落裡的陪審法醫默默地在精神鑒定書上又加一條重度躁郁症。

***

兩個星期後，阿卡姆瘋人院内，傍晚，活動室内。

維克多·薩斯剛剛結束了禁閉室生涯，百般無聊地把五個神經病的腦袋塞入洗臉池裡，緩緩觀察着周邊的建築布局。

由于黑門監獄床位不足，他被臨時弄來了這個鬼地方。

該死的，他的假期，他的美好生活，他的夢幻愛情，全毀了。

奧斯瓦爾德那個蠢貨老闆接到他的消息後就置之不理了，他天真地以為他是特意來瘋人院度假的。

還祝他假期愉快。

拜托，哪個正常人腦子有病會想來阿卡姆精神病院度假？？？？？

他腦子一定是被新養的那條名叫愛德華·尼格瑪的比格犬給吃了。

現在隻能靠他自己。

唔……不知道薇薇安現在在幹什麼呢？

他要離開這裡。

他要去見她。

然而就他在剛剛端着晚餐準備安靜吃飯順便思考越獄路線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邊出現了。

維克多·薩斯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孩兒，他揮了揮手，語調微微顫抖着，帶着一點不可置信的喜悅：“嗨，薇薇安。”

女孩兒轉過了身，眼裡頗感意外。

與此同時，她也張開了雙臂，像是要擁抱他一般向他走來。她的眼眶微紅，語調有些哽咽，她也說：“嗨，薩斯。”

下一刻，當她快要撲進他的懷裡時，她對準他胸口狠狠地來了一拳。

受到沖擊，維克多·薩斯被打得向後踉跄了幾步，有些迷茫和震驚，也有些委屈。

可未等他開口，下一拳落在了他的下巴。

四周起哄聲依舊四起，隻是氛圍瞬間從羅密歐與朱麗葉愛情片場變成了古羅馬鬥獸場。

他抵擋了幾步，接過她的招數，迷茫過後，恢複了玩味。

所以這是薇薇安新想出的遊戲？

與此同時，她并沒有停手。她的技巧大于力度，見招拆招，專攻弱處卻不見章法。

隻有身體上的痛感是實在的。

殺手逐步敗下陣來，很顯然，即使沒有武器，她的近身格鬥術依舊比他出色太多。

此時薩斯才反應過來，這不是遊戲，她是絕對認真的。

雖然不是劍拔弩張地要把他弄死，但這也決不是久别重逢的溫馨寒暄，她是真的要把他打趴。

可是……為什麼？

直到她把他徹底按在牆角，這次戰役才結束。

然而由于身高差，她隻能如同一隻毛絨絨的小麻雀般從他的下巴處探出頭來。

帶着滿臉天真，劍修小姐試圖撥開殺手捂在臉上的手指，分析着他的情緒。

她好奇又興奮，還帶着些期待地問道：“薩斯，你現在是哭了嗎？”

不，他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