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扣押在哥譚警局大廳靠牆的臨時羁押區内，劍修小姐盤腿打坐，閉目養神，試圖辟谷修性。

然而正值中午，聞着空氣裡彌漫的香氣，睜開眼後看着大廳裡警察在工位上埋頭幹飯，薇薇安還是忍不住隔着鐵欄咽下了忏悔的口水。

但是她饞歸饞……不要過來的每個條子都搖搖頭，用這種“果真如此，早有所料”的無奈鄙視目光打量她然後走開好嗎！

沒錯，這并不是劍修小姐第一次拜訪哥譚警局。某種程度上，她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這裡的熟客，或者是前同事。

想當年，薇薇安在初來乍到時也是個正經到反常的模範市民，品學兼優好青年，無任何犯罪記錄*[高亮标注]。

由于她來哥譚大學主修方向是現代神學跨領域交叉機械制造，因此在第二學年春假實習期間，除了慣例在市中心教堂負責夜間執勤驅魔外，白天裡薇薇安還被分配到哥譚警局跟在老警探哈維·布洛克身邊打雜，處理一些神秘疑難檔案。

在出勤之餘，這位東方留學生還十分熱心還幫助警局維修了大部分損壞的老舊電力設施，順便針對每個警員的持槍習慣和個人體質，逐一改裝了整個機械庫的積壓槍支。

當然，他們不知道是，這主要是因為意外丢了劍後，她的心實在太痛了，十分想要靠工作麻痹自己。

憑借着此番出色的表現，當時那堆警察都很滿意她的工作，在考核單上對她贊不絕口。畢竟花半份工的薪水買到五個人頭的勞動力，可謂超級物有所值。哈維·布洛克還邀請她畢業以後務必要來警局上工，他會給她寫一封漂漂亮亮的推薦信。

雖然哈維·布洛克隻是順口一提，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招到過新人了，尤其是有用的螺絲釘。他不認為薇薇安·周會放棄大好前程來到這複雜又危險的警局幹髒活。

然而天真的劍修小姐并未考慮在哥譚警局做正式工的危險性，她看着實習報告單上面全 A 的成績評價，十分認真且感動地逐一握住了前輩警員們的手，稱一定會把他們的提議謹記于心認真考慮。這倒是讓哈維·布洛克有些意外。

隻不過更讓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們都沒有想過再次見面會那麼快速……且尴尬。

辦完實習離職手續後不到三天，薇薇安就被哈維·布洛克和他鐵面無私的新搭檔詹姆斯·戈登再度撈進了哥譚警局。

呃，備注一下。這既不是食品安全問題；也不是走私改裝軍火；而是偷盜兼侮辱屍體罪——還是這位小姐在夜間拿着洛陽鏟開刨教堂墓地時被他倆抓了個正着。

對此劍修小姐大喊冤枉。她再三強調，她隻是慣例在夜間執行跳大神驅魔工作！隻不過順便想要掘地三尺把渣導找出來鞭屍僅此而已！

但是那堆負責查案的條子，他們為了避嫌，也為了盡快結案，完全不聽她的解釋，或許是收了真正元兇的賄賂，于是決定直接給她定罪結案。

審訊室内，哈維·布洛克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澆滿西瓜汁的豬扒飯推到她的面前，“委屈你，薇薇安。兩個星期後我會想辦法把你從黑門監獄裡撈出來。”

這個寬慰聽上去是如此不靠譜。

薇薇安十分絕望，卻也隻能暫時接受這個局面。她算是知道為什麼哥譚警局的破案率那麼高了。

不過這時候，在哥譚多認識一些公務員的好處便體現出來了。

愛德華·尼格瑪，主攻法律與醫學應用科學，他們中間混得最好的哥大畢業生，頂級好人，她的救星。

他們是在一年前哥大夏令營活動報名現場時遇見的。他正好排在她隔壁那條隊。因為隊伍太長了，為了打發時間，薇薇安和他玩了一下午暗黑腦筋急轉彎，雙方都意猶未盡，約定再戰。

結果是……他們都站反了隊。

劍修小姐排成了謎語電台舉辦的搶答賽，尼格瑪排成了地下廚神争霸賽。萬幸不打不相識，他們憑借着之前互相交換的信息替對方填完了報名表，劍修小姐還把口袋裡那本中文版的《十萬個為什麼》送給了他。

一書之交，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因此當薇薇安·周被關在這個破鐵籠子即将被提交給檢察院時，愛德華·尼格瑪頂着鏡片下厚厚的黑眼圈，手捧一堆厚厚的鑒證結果閃亮登場，在法庭上給她做了擔保和無罪辯護。

最終劍修小姐被檢察官哈維·丹特*宣告無罪釋放——以一個正經但虛假的理由使得真相大白：一切都是巧合。她最近被警方介紹到殡儀館工作，接到訂單後負責把屍體挖出來重新安葬。

隻不過經此一役，薇薇安是再也不想踏入哥譚警局，也無意于從事這份工作。她看到了這個地方并不代表正義，也不象征光明。即便橫梁中央挂着铮亮的警徽，它并不比下城區、奈何島那些狹隘小巷裡的生意更幹淨。

所以司法救不了哥譚。

但是！

古話說得好，民以食為天！

進一步，手可摘星辰，廚子能救天下人！退一步，天高任鳥飛，廚子喂飽自己胃！

想通了這一點，薇薇安握緊了拳，鬥志昂揚，回歸初心。她開始推起小推車擺攤。

總之，如果不是尼格瑪學長，如果不是那位年輕檢察官還算正派，她現在應該早就在黑門監獄裡寫着鐵窗淚的忏悔書了。

但是現在愛德華·尼格瑪自己也變成陰暗神經病，化名成大名鼎鼎謎語人去阿卡姆瘋人院坐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出來後直接被企鵝人凍在餐廳裡當裝飾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得，事已至此，先吃飯吧。薇薇安淺淺地崩潰完畢。反正按照慣例，他們也不會聽她解釋的。

當警探戈登嚼着三明治從臨時羁押區走過時，薇薇安懶懶地舉起了手，及時喊住了他。“嘿，吉姆，所以這次還有豬扒飯吃嗎？我要澆滿西瓜汁的那種。”

看着戈登迷惑的神情，她繼續努力比劃解釋着，“呃……就是看起來就像是兇殺現場的那種蓋澆飯。”

“并沒有。”

戈登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些什麼，接着面無表情地打開袋子，好心扔給了她一個雞蛋土豆泥三明治。

沒别的，隻不過薇薇安說起的西瓜汁配番茄豬扒蓋澆飯是從前愛德華·尼格瑪的傑作。那時他還是個工作認真、溫和耐心的鑒證科成員，隻是有點神經質nerd屬性。為了模拟犯罪現場刀痕軌迹，尼格瑪那段時間天天在警局法醫室解剖幾十個西瓜練手。于是所有人的午餐标配都多了一堆破碎的鐵鏽味西瓜。

誰能想到他後來會突然精神分裂還在郊外偷偷挖坑，想把所有看不順眼的同事都排成排一并活埋了呢。

而且愛德華·尼格瑪黑名單上的第一個人選就是戈登本登。

“好吧。”

薇薇安失落地撇了撇嘴。見着戈登這次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樣子，她雙手合十，露出無辜眼神，得寸進尺地提出請求，“所以可以打個電話麼，大哥？求求你。”

雖然這次她也不知道應該打電話給誰比較好，畢竟她的朋友們都去坐牢了，沒人能給她交保釋金。

打給維克多·薩斯麼？這更不是一個好主意。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會拿着槍洗劫了整個警局接着把她撈走。

沒辦法，窮鬼是不可能出保釋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