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與其這樣給搜尋的侍衛增煩添惱,她還不如回去好好安撫柳玄靈。
柳玄靈這會兒沒了往日的神氣勁,不停地在原地踱着步子,是肉眼所能看出的緊張不安。
待秦香絮走進營帳時,柳玄靈當即有些激動地回頭,待看到來人時雖然不免失落,但還是禮節周全地行禮問好。
秦香絮喚她坐下,她才稍微鎮定些,不過依舊是在懊惱地自言自語:“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叫他比試,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不敢想,要是父親得知弟弟失蹤的消息會有多麼傷心,想着想着,柳玄靈的眼淚倒是先掉了下來。
秦香絮拿出帕子替她拭淚,寬慰道:“不會有事的,我已派人去尋,估計馬上就能有他的消息了。”
柳玄靈睜着雙淚眼,啞着嗓子問道:“真的嗎?”
秦香絮說:“真的。”
即便不是真的,眼下除了這兩個字又還能說什麼,難道她要殘忍地将柳玄靈的希冀抹滅嗎。
柳玄靈深呼口氣,心情總算是平定了些,雖還是在流淚,至少眼淚沒方才流得那樣急。
秦香絮見狀,不露痕迹地松口氣。
這之後她又陪着柳玄靈,直至快要到日暮時分,才有侍衛回來禀報,說是在山崖下一條小河旁,發現了人的腳印,估摸着是柳公子的。
柳玄靈聽到消息,連坐也坐不住,秦香絮隻能跟在她身後。
侍衛是先找到李凝娆,然後再找到柳相聞的,李凝娆被帶回來的時候,一直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抓着什麼,近乎癫狂般不停地重複着“我要沐浴”之類的話。
而柳相聞雖不至于她那般狼狽,但臉色也有些蒼白。
柳玄靈含着眼淚走到他跟前,拿手輕拍了下他胸口,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柳相聞原本是想持着個笑臉讓姐姐寬懷,但等柳玄靈的拳頭落到身上,笑容便維持不住,臉上甚至浮現點痛苦的神色。
柳玄靈當即察覺到不對,緊張地問道:“你怎麼了?”
柳相聞臉色蒼白道:“肋骨斷了。”
柳玄靈心神一震,就要拉着他的手去找太醫,但柳相聞又是悶哼一聲。
她松開手,用了然的神色望向柳相聞。
柳相聞苦笑着承認:“是,手也斷了。”
墜崖的時候,他為了護李凝娆周全,身上受了不少傷,但山林中野獸蹤迹不定,他怕李凝娆知道他受傷後惴惴不安,便一直沒有開口,如今見了柳玄靈,才終于不用僞裝。
柳玄靈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高興于弟弟沒有辜負父母的期許,成為清正敦厚之人,另一方面,她也為弟弟這樣老實的性格感到酸楚。
“那李凝娆回來就隻想着沐浴,都沒有朝你說半句謝謝,你這樣做哪裡值得?”柳玄靈語氣中帶着不滿。
柳相聞笑笑,“若助人隻為圖報,那我便不是我了。”
柳玄靈擡頭看他一眼,重重地歎口氣,到底是沒再多說什麼,隻趕緊喚太醫來看。
他們姐弟情深,秦香絮不好打擾,再加上太醫治病,她也不方便在一旁圍觀,便找了個時機悄然離去。
回去的路上,她偶然路過沈鶴知的營帳,想起來他應該還未得知柳相聞歸來的消息,便打定主意要去告訴他。
她倒不是覺得沈鶴知跟柳相聞關系好,才特地相告,秦香絮來,純粹是為了她心中那點自尊。
全天下大概也就隻有這一位沈大人敢不把她的話放在眼裡,不過沒關系,她沒有他的幫助,不還是照樣找到了柳相聞嗎。
她來此,就是為了告訴他,其實他沈鶴知什麼都不是,有他沒他根本無關緊要,因為她一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
秦香絮到門口之際,卻發現跟往常不同,李成跟張禀山都沒有在外頭候着。
她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邁着步子往前。
本來秦香絮還猶豫着要不要差人通報一聲,但她想,沈鶴知都對她無禮那麼多次了,她這回不通報的事兒,跟他從前的所作所為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思及此,秦香絮毫不猶豫,幹脆地掀開帳子走了進去。
帳内氤氲着水汽,隔着屏風,隐約可以看到屏後那人挺拔的身形,長身寬肩,肌膚白透,近乎溫玉雕就。
晶瑩的水珠順着沈鶴知瑩白的下颌滴落,他在聽到腳步聲後,便詢問道:“查到了?”
無人應聲。
沈鶴知意識到什麼,眸色瞬間轉冷,質問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