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聞的衣服在下落的過程中,被樹枝撕裂,有着許多藕斷絲連的部分。
因而在李凝娆向他求救時,他當斷則斷,很快扯下一截衣服,将李凝娆反手給綁了起來。
柳相聞生怕碰到李凝娆不該碰的地方,所以動作十分快,等李凝娆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雙手雙腳已經都被牢牢地捆住了。
衣服雖然比不上麻繩結實,但再不結實,也不是李凝娆能掙脫的,所以她就算使出渾身的力氣,臉漲紅成豬肝色,也不能擺脫分毫。
李凝娆隻能放棄掙脫的念頭,朝柳相聞埋怨道:“你不是要幫我抓癢嗎,怎麼現在卻将我綁起來了?!”
柳相聞又坐回他原來的地方,用眼神警惕着四周,并未在意李凝娆的不滿,隻誠實道:“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李凝娆還從沒有被人這樣綁過,憤怒之餘,倒是沒心思在乎癢意了,隻大聲命令道:“你趕緊給我松開。”
柳相聞果斷道:“抱歉。”
李凝娆氣得冒火:“你敢綁我這件事,我回去肯定要告訴爹爹,爹爹不會輕饒你的!”
柳相聞朝她微微颔首,“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将你松開。”
李凝娆質問:“為什麼?!”
柳相聞用很不解的眼神望向她,“即使我不曾讀過女誡,也知曉女兒家有多看重名節,抓癢雖能解一時之急,但被旁人知曉會有損你的名節,得不償失,所以還請李小姐暫且忍耐。”
李凝娆一愣,問道:“所以,你是為了保全我的名節,才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柳相聞隻在墜崖之際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待二人着地後,他便始終待在離她幾米開外的地方。
面對提問,柳相聞适時點頭:“嗯,待搜尋的人來後,我會暫時離開,你就說從未見過我,一直一個人待在此處,這樣旁人便不會多想什麼。”
“為什麼?”李凝娆呆愣地睜着眼睛,仿佛隻會說這一句話。
眼下沒有别的事,再加上聊天或許能分散些李凝娆的注意力,柳相聞就道:“衆口铄金,積毀銷骨,誠然我與李小姐之間清白無比,然而免不得有心術不正之輩旁加揣測,以污小姐名節。”
“所以為了提防這樣的事,等搜尋的人來之前,我會率先離開。”
柳相聞席地而坐,彎着一條腿,他的身體曲線十足優美,腰胯不像那些膀大腰圓的纨绔子,反而是精瘦輕薄,流暢好看。
他臉上沒有表情時,便跟落了浮雪似的,冷冽的讓人退避三舍,但造物主的偏愛,使日光落在少年頰側,讓他被鍍了層淺淡毛絨的金邊,冷冽也化為了不為塵世所染的純潔。
或許是李凝娆重複問着‘為什麼’,讓柳相聞覺得他說得不夠明白,遂補充道:“若我不将李小姐綁住,到時候京城中風言風語四起,隻怕李小姐就不得不嫁于我了。婚姻事,若能兩情相悅,才是最好。”
他說着朝神色呆愣的李凝娆,像是安撫般開口道:“李小姐形容俱佳,心上人定是風度翩翩的妙公子。”
李凝娆抿着唇,看了柳相聞一眼,沉默着轉過身,像是賭氣般低聲道:“我才沒什麼心上人。”
==
秦香絮從沈鶴知那裡回來,便跟在侍衛的後頭,去了柳相聞跟李凝娆失蹤的地方。
那裡是塊高聳奇崛的斷崖,隻是被蔥郁茂密的草木掩蓋着,就變得難以發覺,讓人覺得前方還有路可走。
秦香絮看着地上雜亂的馬蹄印,正欲往前走兩步。
雙兒出手阻攔,有些擔憂道:“公主,前方沒有路,您不能再向前了。”
秦香絮明白她的擔憂,溫聲道:“沒事的,我隻是簡單看兩眼,你若實在不放心,可以拉着我的手臂。”
雙兒拿她沒轍,隻能惴惴不安地同意。
秦香絮走到斷崖處低頭,入目便是一派的昏暗迷蒙,濃厚的薄霧像是綢帶般牽系在山腰,将其下的景象變得荒蕪森然,隻偶爾有幾聲鳥雀的啁啾,才能印證這裡有着生命的存在。
雖然秦香絮相信以柳相聞的本事,能有法子在這險境叢生的地方取得一線生機,但眼前高聳的山崖還是不可避免地叫她心中生出點憂愁。
柳相聞一人可以安然無恙,但要是再加上保護李凝娆,事情可就難說。
侍衛這時開口道:“山與山之間的棧道,因着前些日子下雨,有些許損壞,屬下們要找柳公子隻得繞道,興許會耽誤些時辰。”
秦香絮明白這是沒辦法的事,便點點頭:“耽誤便耽誤吧,總歸是要找的。”
侍衛們領命,正要離去,但她突然想到什麼,開口讓他們停下。
領頭的問道:“公主還有什麼吩咐嗎?”
秦香絮命令道:“沿着水找,哪裡有水,你們便沿着哪裡找。”
從最壞的情況考慮,即便柳相聞傷到不能捕獵充饑,但他總是要喝水的,人無水三日便亡,沿着水找,總能找到一點線索。
侍衛領了命令,忙不疊地去做。
秦香絮帶着雙兒往回走,非是她不想親自去找柳相聞,實在是她就算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她被姚文心千嬌萬寵着呵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隻怕在找柳相聞的路上還沒走幾步,就要叫人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