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珑癟了癟嘴說:“沒什麼。”
這顯然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秦香絮看向一旁的張禀山。
他笑了笑,說:“不過就是小姐這幾日做了噩夢,睡得不好,所以才沒什麼精神。”
聞言,沈玲珑立馬瞪他一眼,大聲道:“張禀山!”
她覺得做噩夢睡不着這件事,實在很丢臉,所以不想跟公主說,但沒想到張禀山轉頭就把她的老底給揭了。
張禀山反應過來,知道讓小姑娘不高興了,讪笑道:“小姐,您也沒說不能說啊。”
沈玲珑還是氣鼓鼓的。
秦香絮失笑,安慰道:“做噩夢睡不着沒什麼的,我從前也這樣。”
沈玲珑有些意外:“公主也這樣嗎?”
秦香絮點頭。
沈玲珑總算沒那麼生氣,問道:“那公主做的是什麼噩夢,很吓人嗎?”
秦香絮一想到那些夢,臉色頓時有些古怪:“......當然吓人了。”
沈玲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夢?”
秦香絮煞有介事道:“這個不能告訴你,太吓人了,我怕你晚上會被吓得睡不着。”
沈玲珑聞言,立馬後怕地捂着胸口,轉而問着剛才的問題:“公主看什麼那樣入神,我喊了好幾遍你才聽着。”
院落裡的東西随便撬一塊出去,都夠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秦香絮能看什麼,當然是看的銀子,白花花的銀子。
但她作為一個皇室公主,這麼說話,實在是有些太沒見過世面的意思,想了想回答道:“院内的風景很不錯,我覺着漂亮,就多看了幾眼。”
沈玲珑舉着食指,高深莫測地朝她搖兩下,說:“我這兒不漂亮,我娘的院子才漂亮呢,我帶你去看看。”
秦香絮被領着走。
她本以為賀央的院子會是金碧輝煌的,但事實上并非如此。
院子内的東西造價并不昂貴,但正如沈玲珑所說的,這裡很漂亮,非常漂亮。
飛角翼翼的涼亭邊,叢竹相依,鳥雀紛飛,配着流水潺潺作響。
院内的海棠花開得正盛,旁逸斜出的樹枝在空濛蔚藍的蒼穹之下,看上去像是大家妙筆,點點薄紅落雨,風吹起便揚動了漫天春色。
花樹旁邊,還架着一張藤椅,看上去有些年頭,邊緣顯出些損壞的痕迹,但因着常年有人擦拭,上頭并未落灰。
沈玲珑随手接了片花瓣,回頭朝秦香絮問:“好看吧?”
秦香絮愣了會兒,才說一聲:“好看。”
她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總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她分明是第一次來沈府。
想着想着,秦香絮不由得靠近那藤椅,緩緩坐下,然後将手放在右邊的扶手上,擡頭仰望。
燦金的日光透過花葉的縫隙,在她頰側留下點點碎金。
那種熟悉感又來了。
她明明沒有來過這裡,但這些動作卻做得無比熟練,好像已練習過成千上萬次。
沈玲珑從樹上摘了朵完整的海棠花,靠近秦香絮,别在她耳朵邊,笑道:“公主這樣真好看。”
秦香絮身子猛地激靈,終于想起來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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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鶴知剛回府,就問着家中的下人:“小姐呢?”
說完,他想起什麼,又補充道:“公主來了嗎?”
下人恭敬地低頭回答:“小姐帶着公主去夫人院中了。”
聞言,沈鶴知原本平和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陰沉,他一言不發,邁着步子就往前走。
李成焦急地跟在後頭,還不忘指摘那下人道:“夫人的院子是公主能随便去的嗎,你們不知道攔?”
下人也很無奈:“小姐非要帶着去,我沒辦法啊。”
“辦法是人想的,你不想,當然沒辦法了!”李成眼看着沈鶴知的身影越來越遠,當下也顧不得再多說兩句,隻最後道:“這回要是主子生氣,我可保不住你啊。”
下人頓時一臉菜色:“老大,你不能——”
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李成已經走遠。
李成跟在沈鶴知身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公主也不是有意的,主子您别太生氣。”
倒不是他想為秦香絮開脫,實在是沈鶴知發怒他難以招架,到時候估計不光是府裡的下人,連他也要跟着受牽連。
沈鶴知冷冷地瞥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李成隻好兀自在心中歎氣,盼望着過會兒公主能機靈點趕緊離開,别再火上澆油。
而這時,走在前面的沈鶴知卻突然步子一頓。
李成不留神差點撞上去,他剛想立馬認錯,但等擡頭,卻見主子臉上的愠色褪去,換上了呆愕。
沈鶴知愣愣地看着某處,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