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望星仍想追問,卻被程隽安打斷:“你看看如今幾時了,今晚還想吃飯嗎?”
餘望星的肚子早癟了,餓的來着,此時還是委委屈屈坐下,換了張紙重新開始抄。
程隽安和姜溯霜在一旁盯着他抄了小半篇才起身離開。
清墨在裡頭守着,合上門,清池在外頭站着。
姜溯霜歎了口氣:“日後都要這樣哄着小少爺吃飯學習嗎?”
程隽安道:“不必,過幾日若是還沒有改進,便直接送回程府讓我大哥教導。大哥雖說人随和,但任職大理寺卿,對事對人絕不心慈手軟。從前一起進學的時候,同窗有同望星一般的人,不到半月便被我大哥教訓服帖了。”
姜溯霜莫名打了個寒顫。
二人離開前,程隽安還從半掩的窗戶外盯了餘望星一會兒,姜溯霜覺得他就像自己上學時候的班主任。
最後程隽安還是囑咐清池在小廚房給他留了饅頭和粥。
一晚上都忙忙碌碌,入夜已經許久了,程隽安自然不會再回院長室,在自己的卧房外同姜溯霜道别。
“這盞燈籠姜管事拿上吧,今夜沒有月亮,恐看不清路。”
姜溯霜接過燈籠,颔首道謝,然後走進茫茫夜色之中。
程隽安回到卧房,合上門,從抽屜裡拿出一副畫卷來。
餘望星的畫是話本裡的姑娘,是假的,他這幅确是真的。
前幾日休沐,他特地回程府将自己關進屋子裡畫了一整天的畫。
畫上是穿着春日薄衫裙的姜溯霜。灼灼桃花層層鋪開,綠柳成浪的裙擺,貌美的姑娘眼眉惬意,唇邊笑意盛開。
這畫沒有落款,他生怕日後哪天被姜溯霜看見,發現畫畫的人是他。
——
第二天一早,姜溯霜早早起來,和幾位廚娘收拾廚房準備做早飯。
清墨從夫子院那邊過來,說院長請她過去一趟。
她還以為又是餘望星吃飯的事兒,卻不曾想,程隽安直接将她帶到了一間庫房。
幾個箱子明顯有些眼熟,應當是昨日燕山帶來的,她匆匆瞥見過。
“這是……”
程隽安一邊開箱子,一邊道:“是舅舅送來的束脩。”
姜溯霜被一整箱金元寶閃瞎了眼,倒吸一口涼氣:“當……當将軍這麼有錢的嗎!”
程隽安接着開下一個箱子,“舅母是江南第一皇商家的大小姐,手中頗有些産業。”
剩下的箱子裡還好,都是些邊關那邊的特産,風幹的羊肉,封好壇的烈酒,和一些市面上難尋到的名家著作。
程隽安對着裝滿書的小箱子愛不釋手,倒是姜溯霜十分激動,“程院長!既然咱們有錢了!不如把飯堂重新修整一番吧!”
程隽安有些遲疑道:“這些金子十分貴重,我原打算留着,送望星回邊關時再還給舅舅。”
主人家都這麼說了,姜溯霜隻好戀戀不舍的看了看金元寶,這一看卻在夾縫裡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你看!”
“什麼?”程隽安抱着書走過來。
姜溯霜挪開第一層的幾個金元寶,在箱子最左邊的縫隙裡取出一封信。
“這信……”程隽安拿起信封一看,上面是頗為娟秀的字迹,“隽安親啟。”
姜溯霜正打算往旁邊轉轉,畢竟看他人信件不好,就見程隽安已經幹脆利落的撕開信封,裡面一張紙隻有寥寥數語,字寫得極大,姜溯霜想看不到都難。
“臭小子務必收下,花不完我就不認你這個外甥!——你舅母說的。”
姜溯霜一下子笑出聲:“你這位舅舅真是個有意思的人,這外頭是你舅母的字?裡頭卻是舅舅的字?”
程隽安也被逗笑,他微勾着唇角,“是,舅舅和舅母成親後便把喜歡這樣。”
真是感情好啊!
姜溯霜道:“……你舅舅舅母對你可真大方!”
程隽安抿唇,“許是因為我母親去得早,舅舅便對我多有照顧,隻是相隔萬裡,相見不易。不過我每年都能收到舅舅和舅母寄來的東西。”
“小時候收到的都是狗兒貓兒模樣的金子,或是金子打的糖葫蘆;再大些便是名貴字畫,珍稀筆墨。”
金子打的糖葫蘆……
真是财大氣粗,難怪把餘望星養成這副模樣,姜溯霜想,餘望星脖子上挂的那塊兒碩大的長命鎖,都不曉得有多重!小少爺竟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