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這日,書院裡隻留了蘭嬸兒和王大娘,梅娘孩子還小,照慣例是要回去的。
先生們都下山回家了,清池和清墨都回了程府。
姜溯霜騎着小黑,帶着竹溪,坐騎馬蹄輕敲青石小路。
程隽安背着包袱,負手走在馬側。
竹林中風吹如雨落,三人竟無一人開口說話。
半晌,竹溪戳戳姜溯霜的肩膀,小聲問:“小姐……要不,把馬給他騎一會兒?”
姜溯霜回頭看她,“你想走路?”
竹溪連忙搖頭,堅定表達自己的立場,“不想!”
又是一陣沉默,竹溪絞盡腦汁想要再說些什麼,讓氛圍不再那麼尴尬。
“小姐,這竹林可真好看啊!”
她們家小姐冷酷看一眼,“嗯,好看。”
“程院長,這條路是書院修的嗎?可真……真平坦啊!”
程院長背着手看了眼腳下的青石闆路。“是。”
……
好吧,竹溪吐吐舌頭,決定閉嘴。
沒錯,她們家小姐和院長昨天又鬧矛盾了,具體什麼情況竹溪也不知道。她隻知道早晨出發前,兩個人在“下山走哪條路”這件事上,産生了嚴重分歧。
她們家小姐給小黑投喂胡蘿蔔,在小黑“咔嚓咔嚓”的聲音裡,堅決表示:“走新路,新路平坦走得快!”
“走台階,台階不繞遠,用時短。”程隽安堅持。
兩個人争論不休。
等小黑吃飽後,她們家小姐牽着小黑帶着她先走了。程院長原本想走台階,但最後不知怎麼的,還是跟她們走到一起了。
兩側農田水稻青青,微風拂面,姜溯霜牽着馬走在其中,心情開闊不少,昨晚弊了一肚子的氣也消了。
田間勞作的人看幾人走過來,露出茫然的神色,顯然不認識他們,更不認識程隽安。
姜溯霜湊到程隽安身邊,“他們怎麼都不認識你啊,這不都是你的地,你的莊子嗎?”
程隽安保持了一上午的冷臉終于有了一絲裂縫,他别開眼睛,“我……我沒來過。”
姜溯霜一言難盡。
昨日程隽安來找她商議莊子的事情,最初姜溯霜以為,隻要來一趟就能解決問題。然而她發現賬目不對之後……
姜溯霜問:“莊子裡有幾間房?幾畝地?多少牲口?跟賬本上對得上嗎?”
程隽安:“……或許?”
“莊子的主管叫什麼?莊子裡有多少下人?”
程隽安:“……好像姓劉……下人……十個?二十?”
姜溯霜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把賬本拍到他臉上,“你平時是不是除了讀書什麼也不幹?”
程隽安立馬反駁:“平日無事我也會跟好友一起騎馬射箭!隻不過辦書院之後就沒時間了。”
說起書院,姜溯霜臉色稍稍緩和,“那你怎麼就不看看賬本兒呢?”
程隽安下意識道“父親說等我娶……咳,是我無暇顧及……”
“難怪李學士天天想給你找個成親對象。”姜溯霜小聲吐槽。
“你剛剛說什麼?”
“啊?沒什麼啊……”
“是老師他同你說什麼了嗎?”
“真的沒什麼!”小區樓下麻将館的大媽天天看小區裡未婚男女都是李學士那個表情,他就差把“程隽安未婚,年二十一……”寫在臉上了。
姜溯霜抱着賬本趕人,“快回去睡覺吧!”
程隽安原本一隻腳都跨出門檻了,又回過頭問:“老師他真沒跟你說什麼?”
“沒有!”
“就算老師跟你說什麼了也不要緊,我對你沒有什麼奇怪的心思!”程隽安迅速表明清白離開。
姜溯霜的心情瞬間跌到谷底,這人會不會說話啊?他們倆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别的,容易被别人誤會的關系!怎麼被他說的她好像在上趕着怎麼樣似的……
到了莊子門口,姜溯霜随便抓了一個扛着鋤頭路過的中年男人,“你們管事兒的呢?”
中年男人也是老實,放下鋤頭便進去找人,不多一會兒,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便迎了出來。
“哎呦!二少爺!二少如何有空來莊子上?”這位是個認人的,他轉頭看到姜溯霜和竹溪,眼珠子轉了轉,朝姜溯霜行禮,滿臉堆笑:“這位便是二夫人吧!小的田二,這次是二少爺帶您來散散心?”
“她不是!”
“我不是!”
兩人異口同聲,田二依舊滿臉笑意,“小的懂,小的懂!”然後轉身帶路。
姜溯霜:“……”你懂什麼你就懂。
幾人在前廳坐定,田二使人上了茶水,“都是些粗茶,二少爺和兩位姑娘湊合喝一口。”
姜溯霜端起茶碗,側過頭示意程隽安開口說話。
“我許久不來莊子上,你同我講講莊子上的情況吧。”程隽安開門見山。
“是!是!”田二回道:“莊子裡裡外外一共十五間屋子,良田三十畝,莊子上還養些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