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睡了很久,又似乎隻是沉眠片刻而已。在朦朦胧胧的意識中,煉獄杏壽郎把她抱給炭治郎,聲音有些沉,但卻異常可靠。
“這場戰鬥對于你們來說還是太早了,你好好照顧她,接下來交給我。”
谷凝模模糊糊間,視野中一道如火焰般燃燒的身影,在恍惚間漸行漸遠,而另一邊,另外一道可怕的身影與之對峙。
危險!危險!!
即便是在睡夢中,他也能感到那股強烈而逼人的可怖氣息,如一隻極度危險又恐怖的兇獸,氣勢逼人。
那是誰?他是誰?是鬼嗎?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氣息?但這隻鬼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樣,氣息完全不一樣。
他是之前車上的那隻鬼嗎?不、不是,列車上那隻鬼絕對沒有那麼強大又可怕的氣息。
她的意識仿佛被困在一處虛幻的牢籠,内心再怎麼忐忑不安也無法徹底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倏然聞見一股越來越重的血腥味,她愈發煩躁不安,然而身體還未恢複,無法醒來。掙紮了好久,卻始終不能睜眼,一切恍如夢境又好似在現實中。
就在此時,炭治郎突然震驚又痛苦的大喊一聲:
“煉獄大哥!小心!!”
随即一道爆破般的巨響轟然炸開,四周一片閃爍的火光如同海浪般遊蕩着,如白天般着照亮一切。
谷凝心尖一顫,一股不好預感直湧而來,閉上的雙眼蓦然一動。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空氣從濃郁的血腥味彌漫開來,有人的生命力正在逐漸流失,她心下一痛,仿佛突破了什麼限制般,猛地從沉浸的睡眠中醒來。
她大口喘着氣,滿頭大汗,驚魂未定地望向周圍。
翻倒的失故列車,一片狼藉的叢林,以及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迹。
她猛地轉頭,不可置信的眼神倏然一頓,落在那道跪坐于地的黃色身影上,他身處之處,血腥味最重,而他腳下的血液染紅了這一片土地。
“煉獄大哥!!”炭治郎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天際。他站在煉獄杏壽郎面前想說些什麼,眼淚直流,哽咽得難以自制。
以谷凝的視角,能清楚地看見一隻異常健壯的斷臂,穿透他的胸膛,止不住的血液汩汩流下。
她神色大變,窒息般的痛楚從心口處彌漫開來,她的嗓子好似被什麼堵住般,發不出聲。
杏壽郎直愣愣地坐着,仿佛看見了什麼,突然揚起一抹如孩子般的笑容,帶着釋然和滿足,即将緩慢地閉上雙目。
不行!!不可以!!!
谷凝在心中呐喊,一股悲恸從心中洶湧而出,她張開雙唇,用盡全力大喊:
“等、等一下!!”緩了一下,又開始喊叫:
“你給我等一下,不準睡過去!!煉獄杏壽郎,你給我聽着,不準閉眼!!”
谷凝撐起身子,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眼神堅定而執拗的緊盯着杏壽郎。
每當他的神智開始渙散時,她會立刻大喊一聲,“不準閉上。”
此刻太陽緩緩升起,溫暖的陽光漸漸傾瀉而下,開始照亮這一片土地。
而擊穿了杏壽郎胸口的那隻鬼手在陽光的照射下化為灰燼,他身上的血液卻愈發洶湧流出。
“阿凝!你不要過來,你快躲到太陽照射不到的地方去。”
炭治郎一臉驚駭的望着她,大聲制止。
谷凝沒有理會他,在陽光徹底照射過來的前一秒,飛快地撲到杏壽郎懷裡,微微顫抖的手,隔空輕輕撫摸着,他胸口血流不止的窟窿。
“咳咳,”杏壽郎咳了出一口血,“真、真是太亂來了,快帶她到沒有太陽的地方去,不然我可就真的輸了……”
好似回光返照般,他用僅剩的力氣微微擡起手臂,用身上的披風,為她擋去傾瀉而下的陽光。
“閉嘴!”
谷凝惡狠狠地說,臉上的淚珠卻大顆大顆的滑落,她一邊抹着淚,一邊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角。
“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你不能死,你絕對不可以死,絕對不可以,我絕不允許你死在這裡……”
一邊抽泣一邊堅定不移的說着,仿佛在許下承諾,又仿佛在自欺欺人。
杏壽郎輕歎一聲似乎有些無奈。
“人總有一死……”他才開口,谷凝再次兇巴巴的打斷他。
“你不要說話!!别什麼死不死的,就算人會死,但也不是現在,我說你死不了,你就絕對死不了!!”她異常堅定,不容置疑。
杏壽郎無奈,此刻的他早已無力去争辯,他氣弱如絲,看向炭治郎。
炭治郎努力忍着眼淚,快步走來,試圖将她帶走。
然而她死死地抱住杏壽郎的腰,雙眼迸發出一股莫名的氣勢。
“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她咬着牙,喃喃自語。
就在此時她手中散發出一道白芒,覆蓋在杏壽郎身上,如一團充滿暖意的水流,充滿強烈的生命氣息緩緩注入。
兩人一愣,杏壽郎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恢複,胸膛上的窟窿正在被什麼填滿。
血液很快止住,而傷口正入眼可見的愈合着。
“住手!你快停下!!”
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杏壽郎猛地抓住放在自己身上的小手,一臉震驚的制止她。
“咳……”谷凝緩緩擡頭,揚起一張虛弱又得意的笑容。
“你會活下去的……”她的眼瞳微微泛着異樣的白芒,如手中那道如泉水般清靈舒适的白光一樣,帶着一股龐大得令人難以想象的生命精華。
然而這并不是一種純粹的治愈手段,而是她将杏壽郎身上的傷害轉移到自己身上。
“阿凝!!夠了,夠了!!”炭治郎震驚萬狀。
谷凝沒有回應,在一片心滿意足中緩緩閉上眼,兩人連忙用衣服将她嚴絲合縫地包起來,帶着她離開。
***
蝴蝶屋。
“沒想到她的能力竟是這個……”蝴蝶忍十分吃驚,望着躺在床上小小一隻的谷凝,眼底露出憐愛之意。
救了杏壽郎之後,她便再也撐不住地昏睡了過去。她救了命懸一線的杏壽郎,将他的傷害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
這一舉動震驚了整個鬼殺隊,連主公大人也在不久前來看望過她,對她表示最深切的感激。
大家都知道鬼的生命力極其頑強,但谷凝卻不知為何如此柔弱,難道是因為這種異于常态的血鬼術嗎?
“她……真是太亂來了!”杏壽郎面色肅穆道,若不是他們及時把她轉移到陰影之處,她恐怕早在太陽光下自焚而亡了。
毫無疑問,谷凝的做法讓整個鬼殺隊對她刮目相看,即便對她再有偏見與苛刻的人,也在心裡改觀了不少。
然而沒幾天,谷凝的狀态讓衆人更加憂心焦急起來——她的傷勢不僅沒有開始愈合,傷口沿邊開始形成焦黑狀,浮現一縷縷灰燼緩慢消散。
僅一眼,便能分辨出這是鬼即将自焚消散的象征。
沒有陽光照射,沒有被日輪刀砍掉腦袋,自焚消散的現象竟在她身上出現,這簡直前所未有。
大家不由得心慌起來。
如果再不想辦法,恐怕她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消亡。
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炭治郎幾人自責至極,都怪他們沒有保護好阿凝。
連一向開朗自信的煉獄杏壽郎在這段時間也沉着一張臉,雖沒有多言,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最自責的那個人。
如果可以,他甯願死掉的是自己,而不是像她這樣一命抵一命地讓他苟活下來。
在無人見到之處,他沉着的臉下隐藏着難以言喻的悲恸。
蝴蝶忍雖是一名醫療員,但人和鬼終究不同,她幾乎不能給出一個好的治療方案。
炭治郎見此,憂心之際,他突然想到了珠世小姐與愈史郎。
珠世小姐是一名醫生,再加上她也是鬼的身份,她一定會有辦法。
炭治郎立即給珠世小姐寄去一封信,如果可以,他立刻帶阿凝去找她。
隻可惜珠世小姐回信來說,她現在的住所很遠,阿凝的狀況很危急,即便她現在立即趕過來恐怕也來不及了。
但她給出了一個方案——給阿凝喝一些人類血液。
考慮到他們此刻在鬼殺隊總部,這種做法極有可能遭到拒絕,因此她會讓愈史郎盡快送一些備用血袋過來。
“不用了!”
炭治郎告訴大家這個方法時,已經做好了自己獻血的準備,然而他還未毛遂自薦,煉獄杏壽郎已經快步走到蝴蝶忍面前。
“抽我的血吧!我的血足夠多,事不宜遲!”挽起袖子,露出壯碩有力的臂膀。
“煉、煉獄大哥……”炭治郎詫異不已,随即也伸出手臂,挽起衣袖。
“忍小姐,還是讓我來吧,煉獄大哥的傷勢才剛好不久,用我的血比較妥當。”
“不行!應該用我的!!我的小阿凝隻接受我這個未婚夫的血!”
善逸不知從哪竄出來,把他擠開,伸出一隻白皙有力的手臂。
“哈哈哈,你們都不行,肌肉都沒有我大!”伊之助光着膀子,弓起手臂,精壯的肌肉在幾人眼前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