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你怎麼了?锖兔師兄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谷凝略帶一絲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高興!怎麼會不高興?锖兔沒有死,還十分健康地活着,她當然高興。
但……她不過是睡了一覺,锖兔那小孩怎麼突然間長這麼大了?
明明昨天還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孩,怎麼一晚上過去,就長得比她高過一個頭了?
還有……還有那面無表情的樣子,長大了看上去也更加可怕了好嗎?
難道是因為他手裡握了一把刀的緣故?現在的锖兔看上去比剛才那穿着奇怪的少年更加不好惹、比以前更不好糊弄了……
谷凝心中滿腹的吐槽,神色漸漸露出一抹糾結和煩惱。
白淨漂亮的小臉上微微皺起來,顯得格外生動可愛,讓真菰忍俊不禁,不由得想伸手撫摸她的腦袋。
但清楚剛醒過來的谷凝和自己并不熟悉,便忍下了蠢蠢欲動的心。
她的困惑讓人一見便知,簡單又純粹。真菰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為她解疑。
“阿凝,之前你受了傷已經沉睡三年了,并不是一個晚上。”
谷凝微微瞪大漂亮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三年?她居然睡了三年?
不會吧?有人能睡了這麼久,還能好好活下來的嗎?
……噢,差點又忘了,她好像根本不是人。
原本還想問些什麼的谷凝,聽見門外傳來幾人的腳步聲,登時受了驚吓般,啪的一下關上拉門。
獨自一人站在門口的真菰面露無奈地對上恰好走進門的锖兔冷淡的眼神。
“锖兔師兄,你以前是不是欺負過阿凝呀?”
锖兔一怔,回想起那些珍惜的時日,抿了抿唇,平靜地反問:
“她的身體沒出現問題吧?”
沉睡了三年,時間已經将他曾經複雜的心緒消磨殆盡,隻剩下對她愈發濃烈的擔心和憂慮。
“别擔心,她既然醒過來了,說明身體恢複得很好。”真菰溫柔地安撫道。
锖兔面色緩和許多,随後鄭重地朝她彎了一下身體:
“接下來就拜托你幫我好好照顧她了,阿凝她……”
他的聲音遲疑了一下,一向冷淡自若的臉色難得出現了一些苦惱和郁悶。
“我知道,阿凝似乎有些敬畏锖兔師兄呢。”真菰捂住嘴角,揶揄一笑。
說敬畏完全是調侃了,準确來說谷凝對锖兔是十分害怕,對他避而不見的态度。
雖然不知是何緣故,但這并不妨礙真菰喜歡谷凝。
這裡隻有她一個女孩,現在谷凝醒過來了,她就多一個可以說話聊天的夥伴了。
即便相處時間不長,但經過剛才短時間的交談,她知道阿凝不是一個壞人,她的心思簡單可見,很是惹人喜愛。
“謝謝!”锖兔真誠地向她道謝,“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我很喜歡她呢,可以當做妹妹一樣照顧她,我很開心。”真菰熱誠地開口,面露歡喜。
果不其然,後面一段日子裡,谷凝非常抗拒地避開和锖兔幾人見面,隻有在面對真菰時好一些。
尤其是在得知锖兔真的成為那白發人、也就是鱗泷左近次的弟子之後,她就愈發抗拒起來,甚至在夜裡随時出現逃離這裡的舉動。
在第一次逃走被逮住後,他提起谷凝認真地朝真菰道歉。
“抱歉,阿凝給你添麻煩了。”
真菰瞧見他看似粗魯實際輕柔的動作,忍不住輕笑。
“是我失誤了,沒想到阿凝竟然這麼聰明,挑了個大家都不在的時間段逃走。”
把埋頭當鴕鳥狀的谷凝從他懷裡帶出來,捋了一下她有些淩亂的發絲。
“阿凝為什麼要逃走呢?是不喜歡這裡嗎?”她輕柔的詢問。
谷凝卻覺得一抹不舒服之意悄然爬上心頭,讓她不由得想起曾經逃家時,谷奈子失落受傷的話語,也是如這樣一般。
她連忙搖頭。
“不、不是……我沒有逃家,我、我隻是無聊出去逛逛而已。”
唯恐真菰不信,她下意識地抓住她的衣袖輕輕搖晃。
“真的,我真的沒有要離開,我隻是随便走一走,天亮之前就會回來的。”嗫喏的聲音帶着一丢丢底氣不足,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讓人忍不住心軟。
真菰捂住勾起的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
“嗯嗯,我知道了,阿凝是個乖孩子,肯定不會做這種偷偷逃家,讓人十分擔心的行為。”
谷凝習慣性地将腦袋埋進她懷裡,暗自撒嬌的扭捏着。
……什麼孩子?她才不是小孩子。
“對嗎?”見她不回複,真菰又問了一聲。
“……唔,好困啊!真菰,我想睡覺了!”
她故意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努力裝出困意,睜着微微濡濕的雙眸望着真菰。
“好吧!那就跟我回去吧。”無奈地揉了一把她的頭,真菰也不勉強她,好脾氣地順應着。
餘光瞧見一旁幹站着,完全插不進話語的锖兔,真菰忍不住在心裡偷笑。
阿凝真是锖兔師兄的克星啊!竟然這麼無視他的存在,看起來倒也不是害怕他的樣子嘛。
因為逃走又一次被锖兔給抓回來的緣故,谷凝氣悶不已,忽視了對他的畏懼,賭氣地無視他的存在。
這一情景十分熟悉,好似當初谷奈子幾人還在時,兩人别扭又有些溫馨的相處模式。
這讓锖兔對她再次試圖逃離的怒氣消散了不少,本想要嚴苛訓斥她的心也消失了。
真是拿她沒辦法!
锖兔一臉惆怅地歎息。
随說經常想要訓斥她,卻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訓斥的念頭也隻是想想而已,現在别說是訓斥了,她現在對自己仍然畏懼得不敢正常交談,他又怎麼會去做讓她更加害怕、遠離自己的事情呢?
這段時間也多虧了真菰,讓她對自己避而不見漸漸願意和自己相處在同一屋檐下。雖然還說不上幾句話,但也是難得的進步了。
“真菰,真菰,锖兔那小孩真是太過分了,居然像提兔子一樣把我提起來。”
一進屋,沒有了锖兔的身影,谷凝忍不住開始抱怨起來。
真菰再次聽見她這般奇怪地稱呼锖兔,一副小大人般的語氣,很是逗人笑。
“嗯嗯,他真是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對待阿凝呢?”真菰忍着笑意,習以為常地應和她。
“他再這樣,以後阿凝都不喜歡他了。”
“……哼!”察覺到自己又無意間表露出真實的一面,谷凝有些欲蓋彌彰地扭頭一哼。
她才不是那種在别人背後告狀、偷偷打小報告、十分不讨喜的小孩子。
身為一個擁有成熟人格的……
谷凝忽地一怔。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堅信自己完全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名成年人的念頭,仿佛刻在靈魂裡,卻又不知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