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都待在主卧裡,秦纾在進來之後把卧室門也鎖好。
趙敏看着她的一舉一動,沒有說話。
“你早點休息,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秦纾若無其事地躺上床,但仔細觀察,能看見她攥着被角的手在微微發顫。
趙敏對事情的起因經過隻知道個大概,但現在詢問秦纾,無非是再一次傷害。
“好,你也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情都留給明天吧。”趙敏邊說着,邊躺進被子裡。她并沒有很厲害的人脈,所以在這種時候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趙敏背過身去,枕着手臂,雖然閉上眼睛,但是注意力都放在秦纾身上。
身後響起悉悉簌簌被褥摩擦的聲音,秦纾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住。
卧室裡不能關燈,因為一旦陷入黑暗,她就會想起那雙在陰暗角落一直窺探她的眼睛。
打了個冷顫,秦纾往媽媽那邊靠了靠。
手機列表裡的聯系人已經被她翻過三四遍,秦纾有好幾個高中同學都學法。
能問的人都聯系過了,但是大家在了解過情況之後都表示無能為力。
甚至連王志學她都咨詢過,上司能接觸到的人脈比她更廣,秦纾希望能找人打點一二。
但最後也是意料之中碰壁。
放下手機,秦纾茫然地看向虛空中。
片刻之後,她感覺臉頰泛起一陣涼意。
用手去觸碰,指尖上沾了些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開始流淚。
無聲的淚沖垮了心裡最後一道防線。
除開高中時候的家變,秦纾的人生一直很順遂。
雖然在今年遭遇了潘婉茹那件事,但這對她的人生掀不起什麼波瀾。
可是現在,池嶼很有可能要坐牢。
坐牢,好嚴重的一件事。
秦纾從沒想過某天身邊親近的人會留下案底,而且還是因為她,更絕望的是,這人還是她的男朋友。
池嶼才22歲。
如果要坐牢,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幾年就白白流逝了。
那他以後該怎麼辦?他的人生不該停留在這裡。
無聲的哽咽最後化作一聲無助地抽泣。
秦纾死死捂着嘴,害怕哭聲會吵醒一邊的趙敏。
眼淚越流越多,趙敏始終背對着秦纾。
她其實想起身給秦纾遞去紙巾,或者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
可是最後,趙敏隻是垂下眼,沒有任何動作,聽着女兒揪心的低泣。
這是孩子們的事,她沒有任何辦法。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喘息終于逐漸歸于平靜。
哭完之後,心中郁結消散一些。
開着燈,秦纾縮進被子裡,毛絨毯子包裹着身體。
手腳發冷,窺視的目光似乎一直環繞在周身。
秦纾閉上眼,黑暗降臨的時刻,黑色鴨舌帽下那雙眼睛浮現在腦海。
她猛地睜開眼,顫着手從床頭拿出兩顆褪黑素吞下。
意識逐漸變得昏沉。
不知道是睡過去還是昏過去,反正她的意識渙散了。
幾乎不可能踏實睡到天明,朦朦胧胧中,一會是鴨舌帽的眼睛閃過,一會又是帶血的拳頭。
最後,池嶼攬着秦纾的肩,眼神無辜又委屈,問她,“姐姐,我說對不起了,為什麼還要被關起來。姐姐,你救救我,這裡好冷……”
秦纾驚醒,腦子一片混沌,她出了一身冷汗。
房間裡安靜明亮,趙敏呼吸聲均勻綿長。
秦纾大口喘着氣,伸手去夠床頭的手機。
她焦慮得好想抽煙,但是外面太黑了,她不敢一個人出去。
秦纾在想卧室門打開,外面會不會站着那個帶黑色鴨舌帽的男人。
屏幕上的時間顯示淩晨五點,她才睡了兩個小時不到。
點開百度,秦纾想搜索一下關于法律方面的問題。
然而,一條熱度不低不高的詞條吸引了她的注意。
【新!某二字海歸知名模特有嚴重暴力傾向!】
二字、海歸、模特、暴力傾向。
這幾個字措不及防撞進秦纾眼中,她隻覺得眼前一黑,眼皮狠狠抽痛。
點進去,文章内容終于讓秦纾的恐懼化作實質。
主圖赫然是池嶼在樓道中打人的那一刻。
池嶼跨騎在男人身上,目光兇狠,高高舉起的拳頭上沾着些血漬。
地上的男人被打了馬賽克,一片模糊的紅色,讓場景看起來更加恐怖。
俨然是犯罪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