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善解人意"，怎能不值得徐總親自緻謝？

顧令聞笑了笑，笑意未達眼底，隻是不管徐拓在想什麼，都和眼前的趙小穎無關。

她也隻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是公司龐大機器中的一顆小齒輪，除了服從，别無選擇。

她的欲言又止，那一瞬間眼中閃過的愧疚，已經讓顧令聞覺得很是安慰。

"好，你快回去吧。"顧矜點點頭，聲音中帶着一絲疲倦卻和善的理解，"也照顧好自己。"

趙小穎點點頭，眼角似乎有些濕潤。她轉身拿起那束潔白的馬蹄蓮，将它們小心翼翼地插在顧令聞床頭正對的花瓶裡。

顧令聞這才将注意力轉向一直跟在趙小穎身後的男生。

他穿着一個松垮的灰色套頭帽衫，下身是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黑框眼鏡後面的眼睛不停地眨動，似乎緊張得不知道該看哪裡。

他的手指不停地絞在一起，指甲邊緣顯然被啃咬得參差不齊。

顧令聞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但疲憊實在容不得她思考更多。

那男生明顯在顫抖，他小心翼翼地将"蕭臨川"公仔放在靠窗的椅子上，公仔在陽光下顯得栩栩如生，那雙眼睛不過是兩坨圓圓的黑點，卻似乎在凝視着顧令聞，帶着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令聞姐，這個角色畢竟是你的心血，我們就帶了一個周邊過來……希望你喜歡。”

顧令聞看了看那個公仔，斜眼處瞥見這男生頗為緊張地看着自己，連手都在微微發抖。

他的眼神中有種近乎癡迷的專注，在對上顧令聞的目光時，又迅速閃躲開去。

這種異常的反應在顧令聞心中激起一絲警惕，但她此刻虛弱得連頭都擡不起來，更别提思考更多了。

她深吸一口氣，肺部像是灌滿了鉛，她又提了提精神，強撐着最後一絲清明，道："好，謝謝。"

趙小穎顯然注意到了顧令聞實在體力不支的狀态，她的眼皮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下垂，嘴唇失去了血色，呼吸變得越來越淺，随時可能暈倒的樣子。

她責任盡到，交代清楚，便也不再打擾，迅速拉着那男生匆匆告别了。

顧令聞沉沉睡去。

韓钰和陶樂樂走進病房，韓钰給顧令聞又推了一支鎮定劑。

陶樂樂擔心地問："令聞姐不是已經睡着了嗎？還需要這個藥嗎？"

韓钰沒有立即回答，等到兩人出了病房門，他才對陶樂樂解釋："這個手術之前沒有先例，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令聞姐明明已經切斷了和遊戲的聯系，還會夢到遊戲中的場景。"

"按道理說，遊戲就是些代碼組成的，再真實也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不應該和人類的精神産生任何共振才對……"

"代碼……精神共振……"陶樂樂突然想到了什麼，"令聞姐之前不是說，靈動娛樂給NPC開了AI，導緻AI有了自我意識嗎？這種東西，會不會對人的精神有什麼影響？"

雖然這種說法聽起來猶如天方夜譚，但韓钰還是認真地皺起眉頭思考起來。

年的醫學訓練讓他習慣尋找合理解釋，但人類的大腦神經網絡，在科學的地圖上仍是一片标記着"此處有龍"的未知領域，他也不敢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

……

蕭臨川端坐于乾元殿内，眼眶深陷，雙目布滿血絲，連日未眠而顯得憔悴不堪。

欽天監官員們跪伏于階下，額頭幾乎觸地。

"奉陛下旨意，連觀七日天象，卦象已推，請陛下聖裁。"欽天監聲音帶着難以掩飾的顫抖。

他微微前傾身體，手指無意識地抓緊龍椅扶手，指節泛白。

站在一旁的張德安默默上前添了杯濃茶，眼中滿是擔憂。

即便如此，天子雙目仍迸發着不容置疑的銳利光芒："說吧。"

那一個簡短的詞語中，透着數日不眠不休的執念。

"回禀陛下，臣等觀紫微垣三日，發現有一奇特客星，其行迹詭異，非依循常道。按《推星令》所載：'客星逆行，必有異人入世'。"

欽天監額頭冷汗涔涔，"更有甚者，此星與貴妃娘娘在命格交織，推其命盤，竟無法尋得命主星宿。"

蕭臨川面色微變："何解？"

"陛下容禀，貴妃娘娘八字迥異尋常，臣鬥膽推斷，貴妃娘娘恐非我界中人……"

"荒謬！"

蕭臨川龍顔大怒，猛然起身，玉帶撞擊龍椅發出沉悶聲響，"朕召你等觀星是為了尋得貴妃失憶的因由，而非聽爾等妖言惑衆！”

“顧氏乃堂堂顧家嫡女，朕親自冊立的貴妃，豈是什麼'天外之人'？爾等可知欺君之罪？"

欽天監叩頭至額頭出血："陛下恕罪！但天象昭昭，臣不敢不言。太微垣中客星逆行，太陰失位，紫氣東來而不散，此乃萬年難遇之象。史冊記載，每逢此象，必有非凡之人降世，改天換地……"

“更何況……更何況……貴妃娘娘，并無失憶之相啊……”

"住口！"蕭臨川眼中怒火如潮，一腳踢翻龍案，"朕豈容爾等在此胡言亂語？若再妄言貴妃身份不明，定将爾等九族誅盡！"

殿内侍衛大氣不敢出，欽天監衆官員俱叩頭如搗蒜，面如死灰。

"欽天監所言，陛下當細思。"

一道清冷女聲從殿外傳來，白芷立于殿門，容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