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蕭臨川眉頭微皺,劍鋒一頓,目光如電,瞬間掃過二人:沈婉雲衣衫淩亂,面帶驚慌;而她拖着的,赫然是昏迷不醒的宋熙華。
他劍鋒微偏,眸中掠過一絲疑慮。
"陛下!"沈婉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令妃娘娘已擒獲...這...賢妃宋氏,請陛下發落!"
衆人看清眼前來人的身影,均是不由得一怔。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令妃?
不對,方才自己明明已經命令親信護送她退下了。
為何會突然...?
"夫人,"他聲音驟然沉了下來,"令妃怎會與你一同行動?本朕分明命人護送她退下。"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蕭臨川的聲音已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隐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卻又不敢往最壞的方向想。
沈婉雲淚如雨下,顫抖着手指向身後混亂的戰局。
可那裡刀光劍影,喊殺聲此起彼伏。
月光下,斷劍殘戈散落一地,血迹斑駁的青石闆上,早已看不見顧矜的身影。
蕭臨川瞳孔驟縮,胸口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他踉跄着後退一步,手指緊緊攥住胸前的龍袍,青筋暴起。那一刻,腦海中閃過顧矜含笑的容顔,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轟然崩塌。
"陛、陛下!"慶甯見狀心焦,低聲提醒,"此時解決眼前要緊。"
蕭臨川卻如未聞,目光渙散,喉結不住滾動。
威儀盡失,唇角微微顫抖,似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慶甯隻能轉向宋文斌,厲聲喝道:"老匹夫,你的女兒行刺已被擒住,你還有何話說?"
宋文斌目光落在昏迷的宋熙華身上,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的手指微微顫動,喉結滾動了一下,似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間。
"父親大人......"宋熙華在昏迷中微弱地呢喃。
宋文斌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恢複了往日的冷酷。
他冷笑一聲,聲音裡帶着幾分嘲諷:"一個不肖女,從小就不聽教誨,如今更是膽大妄為。"
他緩緩踱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昏迷的女兒:"你們以為事到如今,我會因一個沒用的女兒放棄?大業未成,何惜一女!"
話音未落,他揮了揮手,示意弓箭手瞄準。
"陛下!"沈婉雲見蕭臨川神色恍惚,連忙跪行幾步,叩首道,"社稷為重,這也是令妃娘娘和我顧家的心願,求陛下大局為重!"
蕭臨川隻覺神思混亂,胸腔中似有岩漿翻湧。
眼前是朝廷安危,心底卻是對顧矜突如其來的擔憂與心疼。
那些被壓抑的情感如野草般瘋長,幾欲沖破理智的桎梏。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翻湧的心緒,可腦海中始終萦繞着那道倔強而孤傲的身影。
蕭臨川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翻湧的心緒,他攥緊了劍柄,指節發白。
擡眼望向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記憶翻湧而來——當年他初登大寶,舉步維艱之際,正是這位老師教他韬略謀斷。
可如今,這位曾傾囊相授的恩師,卻成了他必須斬除的心腹大患。
"恩師,"蕭臨川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這是朕最後一次叫你恩師了。"
話音未落,夜空中突然響起一陣破空之聲。
"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宋文斌身邊的死士們猝不及防,紛紛中箭倒地,鮮血在青石闆上蜿蜒流淌。
"怎麼可能?!"宋文斌面色驟變,後退幾步,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明明禁軍我已收入囊中,你身邊根本無人可用!"
蕭臨川負手而立:"宋文斌,你太聰明了。正因為聰明,野心又大,從不輕易相信别人。所以你猜朕也如是,以為淮王必反,朕必先下手為強。"
他緩步向前,聲音漸冷:"但你錯了。淮王和顧将早已秘密回朝,潛伏京郊,就等你發難。你以為你秘密掌控了兵部及禁軍?"他輕蔑一笑,"豈知兵部本就是朕布下的棋子。"
宋文斌眼中精光閃動:"蕭臨川,你竟然那麼早就開始防備老夫?"聲音裡既有震怒,又有一絲難掩的贊賞。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蕭臨川望着這位将他一手調教成帝王的老師,"還是要感謝老師教得好,讓朕明白,帝王之道,不在權謀,而在審時度勢,知人善任。"
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心悸突然襲來。
遠處的喊殺聲中,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像極了顧矜的聲音。
蕭臨川握劍的手微微發顫,他忽然明白,這一夜過後,再也不會有人倔強地站在他面前,說一句"陛下糊塗"了。
"恩師,"他聲音沙啞,"這最後一課,教會了朕,帝王的心,原來也會如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