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寒的初春,薄霧籠罩在皇宮的屋檐上,幾株初綻的玉蘭花在微風中顫動,花瓣上凝着未化的露珠,像是淚一般。
青磚地面泛着濕潤的光澤,延伸着帝王匆匆而去的車轍。
顧矜低頭看着腳下的印記,踩着那一深一淺的痕迹,一步一步往前。
鐘粹宮地龍燒得太旺,血腥氣混着安息香在暖閣裡發酵。
白芷的藕荷色衫子浸透暗紅,她喉頭發出斷續的咯咯聲,每聲都帶出新鮮的血沫,染得下巴至鎖骨蜿蜒出一道珊瑚色的溪流。
蕭臨川的雙臂緊緊環抱着白芷,眼神中滿是痛苦與自責,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喉嚨裡像是堵着千鈞重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手顫抖着,粗糙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白芷唇邊不斷滲出的血污,動作小心而執拗,仿佛這樣就能抹去她所受的苦楚。
顧矜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這一幕,腳步僵在原地。
她的目光越過帝王的肩,落在白芷的臉上。
白芷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薄紙,眼神渙散,卻在看清顧矜的那一刻,驟然聚焦。
沒有耀武揚威,也沒有得意。
白芷的眼神中,沒有半分後宮争寵的算計,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決然和痛楚。
不是為了争寵,不是為了博取誰的憐惜,而是為了徹底擺脫這深宮的囚籠,為了逃離這命運的枷鎖。
顧矜的心猛地一顫,脊骨仿佛被冰涼的水澆透,一陣陣寒意從尾椎竄到後腦。
她是真的恨自己。
那恨意不是對蕭臨川,不是對任何一個後宮之人,而是對她——對那個書寫了他們命運的“神”。
白芷恨她,恨她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間,恨她将所有人推向了這條不歸路。
"娘娘吞了三錢足金。"方太醫匍匐在地,聲音幹澀,"金墜入胃脘,磨穿了......如今已藥石無醫……陛下……"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蕭臨川一聲怒喝打斷。
“閉嘴!”
蕭臨川猛地擡頭,聲音中壓抑着怒火與痛苦,“朕說過,阿芷死了,太醫院所有人通通陪葬!”
顧矜站在一旁,微微閉了閉眼,壓下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腦海中浮現出白芷的後台。
熟悉的字符流轉在眼前。
【Character(name="白芷", health=7/100, status="瀕危")】
顧矜腦中代碼流轉。
def refresh_health(character):
character.health = 100 # 恢複健康值
character.status = "正常"
return "健康狀态已刷新"
【執行中……】
屏幕上彈出一個框。
【Error:沒有授權】
顧矜愣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次輸入代碼。
【Error:沒有授權】
她拼命點擊刷新鍵,指尖在虛空中劃出殘影,卻隻換來更多猩紅的【ERROR】提示。
顧矜的手僵住了,眼前的字符開始模糊,胸口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和無力感。
如果她是神,她可以安排所有人的命運,為什麼她不可以拯救一個想要逃離的人。
白芷快死了。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狠狠紮進顧矜的腦海。
她突然回過神來,猛地抓住身旁含煙的手,聲音急促而堅定:“去,快去把我床頭陶貴人送的金丹拿過來!要快!”
含煙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連忙點頭,轉身匆匆跑了出去。
那是陶樂樂送給她的遊戲道具——一顆價值連城的限量版丹藥。
顧矜記得那天陶樂樂笑着将丹藥遞給她時的模樣:“矜姐,這顆九轉還魂丹我放你床頭了哈。”
“這麼貴的限量道具,你怎麼不轉手賣了?”顧矜接過丹藥,忍不住打趣她,“我是上帝呀,要這玩意兒幹嘛?”
陶樂樂卻一臉輕松地擺擺手:“嗐,上帝也要吃藥呢!你不是說承稷看不到狀态嗎?萬一有個什麼可怎麼辦?”
顧矜當時笑了笑,也沒多在意,隻當陶樂樂是随手送了個無用的道具。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句話竟會在今日應驗。
等待的時間像被拉長的琴弦,緊繃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顧矜站在一旁,手心已經被冷汗浸濕,她的目光始終落在白芷身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像是被時間抽空了生機。
她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每一次跳動都在提醒她,時間不多了。
突然,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喘息聲,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沖進鐘粹宮,跪在殿外,聲音急促:“陛下,兵部侍郎有要事請奏!”
蕭臨川連頭都沒擡,聲音低啞而冰冷:“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