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郁離第一次在提到段泓時,沒有加上“仙君”二字,話音裡帶着一種漠然的冷意,僅是聽着就覺得寒徹骨髓。
元浮捂着腦袋,歎:“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郁離看着元浮碎成破布條的衣擺,沾染着血迹的袖子和衣襟,眼神忽而柔軟下來:“這次傷得不輕吧?”
元浮咧了咧嘴:“也不算......習慣了。”作為上界最主要的戰力之一,元浮自有了神職起,就沒少受傷,隻是越到後來,能讓他受傷的人便越來越少了而已。
頓了頓,想起剛才見面時郁離那行色匆匆,氣喘不勻的樣子,再算算南域與北域之間的距離,元浮抑制不住想笑:“你是一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嗎?我沒想到......”
郁離的臉色一下子又冷了,把頭撇過去,沒說話。
元浮讪讪的,下意識摸了摸腰間,卻摸了個空,一時不知道把手放哪裡。
一陣難言的尴尬後,郁離忽然道:“大鬧地府之事一出,你丢掉了道君的封号,權力被收回,成了個光闆上仙,顔面盡失,那你知道段泓怎麼樣了嗎?”
這個元浮還真不知道。
他在地府一通大鬧後,很快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就身在上九天的道場裡了。之後不多久迎來了玉帝叱罵他的禦旨,責令他禁足,直到郁離到來。
郁離解答了元浮的疑惑:“段泓完全沒受到影響,照樣當他的三界戰神,上界仙君,隻挨了幾句不疼不癢的罵而已。”
一句話既出,便連元浮都察覺到不妥,皺眉不語。
段泓自一萬多年前橫空出世之後,就受盡了那幾位上位者的偏愛。且這種偏愛,在後來漫長的歲月中愈加明顯,且放縱,直至如今。
饒是元浮這個對段泓的受寵程度習以為常的人,此番都覺得玉帝對他的處置,有些過于優容,過于手軟了。
“怎樣,元兄覺得不公平嗎?”郁離仔細看元浮的表情:“會因此嫉妒段泓嗎?”
元浮有些驚異于郁離會說這樣的話,但還是道:“這倒是不會。不過......”
元浮困惑地撓了撓下巴道:“我怎麼覺得這件事哪裡不太對.......”
郁離聽罷,不由感歎:“不愧是元兄,真是過于純善正直了。”
元浮:.......
為什麼聽這話,明着是在誇我,但又不像是好話呢。
郁離正色:“我是在誇元兄。”
元浮挑眉,一臉不信:“真的?”
“先不管真不真,”郁離話鋒一轉:“剛才你那樣氣勢洶洶地跑出去,是準備繼續摻和進段泓的那些事裡嗎?”
元浮想也沒想:“當然不是!我隻是想與他做個了結!”
這樣的所謂兄弟還留着幹什麼?繼續坑自己嗎?!
郁離聽了,露出自見面起的第一個笑,整個人也顯得柔和起來:“嗯......那我方才誇你的話就是真的。”
“元兄秉性純善,為人正直,沒了小人遮眼,前路會更加明亮廣闊......嗯,你想的沒錯,我還是在挑撥離間。”
元浮啞然失笑。
郁離走近一步,兩人靠得更近。元浮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郁離身上,看着他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處,将蟲寶輕輕掏了出來。
元浮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沒說話,也沒動。
蟲寶則一副可憐相,讨好地蹭了蹭郁離的手指,滿臉寫的都是,“求不要做成蟲草湯”幾個大字。
郁離笑了一下,道:“本來就是拿你做筏子,欺負你而已,怎麼可能真把你做成湯?不過,為了以後不要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你不能再做酒仙蟲了,隻給元兄做個寵物也不錯......對吧,元兄?”
最後一句卻是對着元浮說的。元浮能說什麼呢?隻能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終于完全緩和下來。元浮邀請郁離進道場叙舊,郁離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
郁離在元浮的道場裡逗留了幾日,兩人間相處融洽,隐約有了決裂前的那種親密感覺,隻是總歸還是不一樣了。
郁離很快就要告辭離開。元浮不舍,卻也不知道拿什麼話挽留,隻能将他送出門外。
“元兄止步。”
見元浮跟着自己越走越遠,大有一送三千裡的架勢,郁離無奈伸手,止住了元浮的步子:“元兄别忘了,你還在禁足期呢。”
元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