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大功告成,郁離打量着擺放得整整齊齊,各色品類分明的諸多寶物,滿意地點了點頭。
“呵,有生之年啊。”元浮心生感歎:“真是沒想到,有一日我的道場竟也能這麼井井有條。”
喝了口酒,元浮不自覺笑道:“要是被段泓瞧見了,不定能說些什麼......”
話一出口,元浮下意識噤聲,把後半段話掐掉了,看了郁離一眼。
郁離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沒說話。
元浮掂了掂酒葫蘆,靠郁離更近了點,輕聲道:“實話說,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來着。最開始那會兒,我總想着朋友之義,一心維護段.....呃,維護他,不免.......”
“所以我說元兄與段泓仙君不是一路人。”郁離搖搖頭:“你與他是數千年交情的知交好友,而我當時跟你不過是陌生人而已,元兄那時的做法很正常。”
郁離明白元浮的心結所在。
當初段泓打碎梅林道圖,元浮安撫郁離,多少存了壓制他,引導他放棄報仇的想法。細究起來,這裡面确實有元浮為郁離着想的成分,但是更多的還是為了維護段泓,不想讓郁離将這件事鬧大。
如今多年時光過去,元浮與郁離之間的關系愈發親近,于是他就更難面對那時的自己了。
“元兄的道德感很高,看似狂放不羁,實則心中自有框架,而段泓仙君卻恰恰相反。你們倆做好友,隻會讓他把你帶壞.......嗯,元兄不必露出這種神情,沒錯的,我正在挑撥離間。”
郁離說得坦坦蕩蕩,元浮反而一臉的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何況,這些年我也沒有閑着,早已經開始報複他了。”郁離微微擡起下巴。
元浮:“......報複?什麼報複?”
郁離沒吱聲。
“你不要做危險的事,有什麼事要與我說!”
見元浮一副焦慮的樣子,郁離搖頭道:“放心,我不會讓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聽了這話,元浮卻始終眉頭緊鎖,沒有放松下來的意思。誰都不如他了解,段泓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瘋子。要是郁離再招惹上段泓......
這麼一想,他執意要把郁離帶回上九天,都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了。
元浮煩躁地扔掉酒葫蘆,在原地走了幾圈,之後停在郁離身前:“既然說到這裡了,正好我有件事要與你說。”
“文昌帝君那裡的桂祿二籍,有一位司祿的位置尚且空缺。你在下界庇護一方生靈多年,修為又大有長進,如今仙位可以再漲一漲了。文昌帝君掌管文運、功名和祿位,你去了之後.......”
郁離皺了皺眉,打斷了他的話:“你為了段泓仙君,要趕我走?”
聽了這話,元浮一臉的錯愕。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郁離見元浮如此神色,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誤會了,可臉色卻更差了:“你早就想讓我去文昌帝君那裡做司祿?......可,這裡可是北域,文昌帝君在南域啊。”
元浮不明白郁離為什麼反應這麼大,解釋道:“去南域雖說遠了點,不過從這裡過去,也不過數日路程而已,比去星羅島群近得多。”
“司祿侍神是個很好的機會,往後晉位上仙是樁顯眼的資曆,很适合你。放心,等你去了那邊,我會時常去看你的。”
郁離臉色慘白。他低着頭,輕聲道:“原來你......從來沒想過讓我待在這裡......”
這裡?
元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原來郁離這麼用心地打理自家的道場,是以為這裡将會是他們一同居住的地方.......
那麼......
元浮忽然想起自己邀請郁離回上界時,郁離那一瞬間光華璀璨的眼睛。
他問自己,元兄這是想好了嗎?
元浮回答得堅定,說當然。
原來如此。
元浮陡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與郁離之間若有若無的情愫,他自己知道,郁離也知道。
郁離說元浮沒做到“不欺内心”,确實如此。郁離一直很坦然地展露對他的好感,可元浮本人卻一直在逃避。
郁離以為,元浮那般鄭重地要他回上界,是下定了決心,準備正視這份感情。可實際上,這隻是一個一廂情願的,如同泡沫一般的誤會。
一旦展露在陽光下,就會瞬間破滅。
元浮張開口,喉嚨卻像被卡住一樣,說不出話來:“我......”
“元兄讓我回上界,原來是這個意思......”郁離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喃喃:“原來是這個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