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狐族修成人形之後,本就各自修煉,自有生活,寶鏡對此事很看得開。他們生命悠長,并不怎麼介懷分離。
更何況,那時寶鏡心裡還一直惦記着與蕭逸恪相好的事情呢。
可誰能料到,王生竟出事了。
寶鏡不喜歡王生,但是生怕大姊姊因此受牽累。與人命牽扯上,對他們這些不願作惡的小妖精來說,是件很嚴重的事。
寶鏡坐不住了,他要去找大姊姊,看看她究竟怎麼樣了。
更何況,二姊姊也一直沒有消息。照理說,她此刻也應當下山了。
當然,寶鏡自己一個人出門是不可能的,他根本走不到聿州府,隻能求助于公子。
“我自己去不了,會迷路的,公子你幫幫我。”
蕭逸恪摸摸他的發頂:“我自會陪着你去,放心罷。”
就算寶鏡不說,他也不放心寶鏡自己去,再者,他也很想親自去一趟聿州府,探探王生“夫妻”的底細。
事不宜遲,蕭逸恪讓人連夜準備出行需要的各色行李物件兒。天剛蒙蒙亮,兩人就帶着随侍的護衛仆從出發了。
諸人一路很順利地到了聿州府。
聿州府原知府龐大人已被免官去職,萬貫家财充了公,如今正在發往西北苦寒之地的路上。聿州府換了新知府,繁華倒是一如往常。
一行人在聿州府停留了些日子,可惜沒甚麼新消息傳來。寶鏡于是想要回靈台澗的家看看。
他想着,或許大姐夫出事,兩個姊姊就都回家了呢。
當然,沒有姐姐們帶路,他不記得回家的路了。
但這也難不倒蕭逸恪。
他根據寶鏡絞盡腦汁才說出來的三兩點憶起的沿途特征,撒出不少人出去探路,竟還真的找到了大體的路徑。
他們于是從聿州府府城出發,沿途走了五六天,最後進入了一處密林遍地的大山之内。
一入山林,夏日的燥熱就褪去了許多。樹蔭蔥茏,溪水潺潺,野花遍吐芳蕊,連空氣嗅起來都是香的。
天公作美,這幾日都沒有下雨,還時時有白雲飄過,遮擋一番毒辣烈陽,衆人都大感輕松。
可山路難行,走不過多久,馬車是決計進不去了,一行人都換上馬匹,繼續往裡走。再深入一些,馬兒也走不了了,隻能步行。
寶鏡心疼蕭逸恪,堅決不肯讓他跟去了。
蕭逸恪這幾日卻因寶鏡又偷偷給他渡法力,精神和身體都感覺十分良好,因此并不肯聽。弄得寶鏡又是自責難過,又是感動熨帖。
衆人這般在山裡轉了幾天,尋路無果。
正一籌莫展之時,又遇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他們隻好倉皇尋到一處破敗坍塌的石屋避雨。
在這樣的深林裡,已有野獸開始出沒,人迹罕至,唯有采藥人才會深入。大樹山石皆常見,可這樣的破屋突兀出現,卻是很稀奇的。
山中偶爾會見到采藥人或者獵人們自建的木屋,用以夜裡栖身。但這處破屋卻是用不知名的黑石壘砌,觸手冰涼,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不詳之意。
如今黑屋雖已坍塌,但還能找到一點曾有人居住過的痕迹。
外面大雨瓢潑,破屋内小雨淅瀝。山中夏雨催人急,帶來絲絲寒意。
春山帶人生火,煮了兩碗熱湯給蕭逸恪和寶鏡。
寶鏡不肯喝,緊緊摟着蕭逸恪,用身子給他取暖。他仰着頭:“公子,你把湯都喝了罷,喝了身子就暖和了。”
接着又低落道:“我不該讓公子與我一起來的......若你又生病了可怎麼辦.......公子,我後悔了,要不我們回去罷!”
“說什麼傻話呢。都走到這裡了,想必離你家已是不遠了。”
蕭逸恪輕咳一聲,壓下喉間泛起的癢意,柔聲安慰小少年:“你瞧,我沒事的。”
端過湯,蕭逸恪故意笑道:“這湯這麼多,我哪兒能喝得了呢。你來幫我喝幾口,如何?”又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寶鏡不知聽到了什麼,一下子紅了臉,扭捏了一會兒,還是就着蕭逸恪的手,與他同喝一碗熱湯。
春山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兒,自己也去煮湯喝。
誰想還沒把水燒熱,一個護衛突然低喊了一聲,吓得春山一個哆嗦。
“鬼叫什麼呢!”
春山回頭見蕭逸恪正摟着寶鏡說話,似是沒被驚擾,這才走過去問。
那護衛道:“這......這是........”指着地上一物,神色驚疑不定。
春山蹲下身,拿了個小棍撥拉了兩下,眉頭也蹙了起來。
“這是......人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