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廂,蕭逸恪卻是面色陡然大變,手一抖,那碗湯就連着碗落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聲響起,衆人個個噤聲,一時飯廳裡寂然一片,落針可聞。
蕭逸恪盯着自己的手,眉頭緊緊鎖住,不敢相信自己的反應居然會這樣大。
不過是不小心碰到了寶鏡的手而已......
而呆愣一旁的寶鏡此時已是醒神過來,帶着哭腔道一句“對不起”,就蹲下身去,想要将那些碎瓷片都收拾起來。
廳内侍候的春山等人隻是被這番突然的變故驚住,一時來不及反應而已,哪裡能讓寶鏡去做這些事,現下都急忙上前,想要将寶鏡扶開,他們來收拾殘局。
寶鏡深恨自己把好好的機會搞砸,一時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成,隻會給别人添麻煩,口裡說着對不起,眼淚已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場面有片刻混亂。寶鏡不肯起身,低着頭掉淚。
而蕭逸恪呆怔着立在原處,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蓦地,好似心頭上一股無名之火騰空而起,如狂龍肆虐,如烈焰焚空,瞬間将他思緒掠空,腦中空白一片。
下一瞬,蕭逸恪叫一聲“寶鏡”,竟猛地伸出手來,握住小少年細白的手腕,一下子将他拉扯了起來。
最後一瞬,猶然記得要克制,沒有将寶鏡扯入懷中。
饒是如此,蕭逸恪眼神熾烈兇悍,死死地盯在寶鏡臉上,手上力道極大,好似不這樣做,就無法抵抗什麼無法言說的沖動一般。
寶鏡眼角和鼻頭都紅得厲害,又被蕭逸恪盯得心慌害怕,一時眼淚都忘了掉,慌裡慌張中,唯獨記得要将尾巴和耳朵藏好,不能教公子看了去。
“公子,我痛.......”
手腕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寶鏡本想忍一忍的,畢竟公子今日的狀态不太對,而他剛才又确實做錯了事,公子若要罰他,那是他該受的。
但堅持了一會兒,小狐狸實在受不了了,禁不住地哀叫出聲,身子也站不穩了。
蕭逸恪被那一聲嬌顫顫的呼痛聲弄得心神一蕩,心頭浮起片刻清明,下意識地放緩了手勁,卻依然不肯撒手。
倒是他眼神一瞥間,發現寶鏡白皙的食指尖上赫然一顆血珠,猶如雪裡紅梅,十分刺眼。
原是寶鏡方才慌裡慌張地拾取碎瓷片時,不小心刺破了手。
蕭逸恪腦海中猶然回蕩着寶鏡那聲帶着顫音的喊“痛”聲,盯着那枚血珠一錯不錯,竟然一時間挪不開眼去。
待得春山指揮着仆婢将碎瓷片收拾了,又審時度勢,乖覺打發他們下去,一回頭,恰好看到自家主子毫不猶豫地低頭,将小少年冒着血珠子的食指尖納入口中,似乎還輕輕咂吸了一下。
春山:.......
!!!
春山慌忙不疊地退了出去,順便把門阖上。
過了好一會兒,門扇被打開,蕭逸恪自顧自走了出來,頭也不回,面上毫無表情,不辨喜怒。
春山想了想,先讓石青與石墨幾人跟上伺候,自己則帶了芭蕉,重新進了飯廳。
便見寶鏡不知何時脫了帽子,正低頭坐在一張靠牆的帶搭袱的椅子上,未束起的長發悉數落下,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楚神情如何。
芭蕉悄聲走過去,小心喚他。
寶鏡好一會兒才輕輕應了一聲,帽子也忘了拿,就那麼立起身,腳底發飄地往外走去。
春山看過去,猶然能聽到追出廳外的芭蕉在輕聲呼喚。
“小公子,不是那邊啦.......往這邊走,這邊才是回綠蕉軒的路呀.......”
春山仔細回想,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方才小少年遮在長發下的臉,确實是紅的。
***
一回到綠蕉軒,寶鏡就把芭蕉打發下去,自己重新關進了床帳裡。
過了這麼些時候,他臉上的熱度不但未曾褪去,反而愈加紅了,愈加熱了。
一顆小小春心跳動得歡暢,撞得小少年胸口“砰砰”作響,好似一個不察,就能讓它将心腔子撞破了一樣。
再摸一摸身後和耳朵.......寶鏡臉上更紅了。
原來那毛茸茸的尾巴和一雙狐耳早就收回去了。
至于如何收回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