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許清言一直沒等到信息。十二點多的時候,舍友都撤了。邱冉照常叫他:“走,吃飯去。”
他猶豫了一下,翻着題卷說:“今天不想吃,你去吧。”
“那行,我找周柏翔去了啊。“邱冉撓撓頭發走了。
十二點半終于彈出來一條信息,許清言蓋在卷子底下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沒看就已經猜到是誰發來的。
陳念決給他發了條微信。
light:被叫到老師辦公室這邊談話,你先和他們去吃吧,不用等我。
許清言浏覽完,回了個“好”過去。
寝室門被打開,薛恒捷已經吃完飯回來,他把扔在地上的碩大的登山包拎起來,拿了一本書複習。
許清言坐在位置上,百無聊賴,書背完了、題也刷了,确實沒胃口去食堂吃飯。他轉了一會兒筆,把書包内膽夾層裡的幾張紙條又拿出來研究。
……
十一點多,校園牆負責人把帖子删了。
陳念決上完大課第二節課程,老師提前三分鐘低頭瞄了一眼手表,說:“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提前下課免得你們擠食堂。”
大家驚呼:“老師我愛你!”然後乒呤乓啷收拾東西。
陳念決剛站起來想出門,一個女孩兒走進教室跟老師講了句什麼,然後打開講台上的麥擡頭叫他:“陳念決麻煩過來一下。”
剩下的人全都作鳥獸散,求飯心切,惦記着自己的外賣。
陳念決今天沒什麼耐心,他看了一眼表,單肩挎上背包,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講台,問:“怎麼了?”
那位帶話的女孩兒有點緊張,但盡職盡責地把話帶到了:“導員叫你下課去辦公室找她一下。”
牆上的時鐘顯示已經十二點多了,陳念決蹙眉:“現在?”
“對。”女兒點了點頭,臉有些紅但聲音很鎮定,“我看她還挺嚴肅的,你最好盡快去吧。”
“行,謝謝你。”
校園太大了,陳念決風馳電掣十分鐘到導員辦公室所在的教務樓,乘電梯上五層,大步邁出去的時候不巧撞到了一個人。
方書瑞眼鏡被撞歪了些,他狼狽地扶正。看清陳念決的冷若冰霜的臉時,刹那面色青綠。
陳念決斂眉逼視他,心裡萌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覺。
“你在這裡做什麼?”陳念決問他。
方書瑞這個人呢,典型小人品行,趨炎附勢。背後有撐腰的就敢呲牙咧嘴,沒撐腰的在其實慫得不行。
這會兒方書瑞其實并不太敢跟陳念決說話,他看了一眼辦公室,矮身走進電梯裡,狂按了幾遍數字1和關門鍵。
然後在門關至隻剩一條縫隙的時候抓住機會怼了句:“你管我做什麼?”
陳念決手指不自在地抖了一下。回過身的時候電梯已經緊緊閉上,鮮紅的數字在往下跳。
他沒動,先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
「日出停機坪」赫然在手機聯系界面置頂,他點進去,言簡意赅告訴對方不要等自己。
然後才走到導員辦公室,屈起指節扣了兩下門,“老師。”
“進。”
帶他們法學一班的導員是個中年女性,人一看就博覽群書很有公信力,利落短發,面色圓潤有氣質。
相處一年來人不錯,和學生能溝通得來,經常去女寝串門聊天,廣受他們班女孩兒喜愛。
“說說吧,最近犯什麼事兒了?”呂導把一沓白紙材料整理起來,用各色三角夾子夾住,頭也不擡地問他。
陳念決不吭聲,站在那兒,手裡還握着手機。
「日出停機坪」給他回了個好。他心裡有些煩躁不安。
導員等了半天沒聽見響聲,擡頭看過去。
男生臉色很臭,就無端給人一種他現在很不爽的感覺。
趁着小辦公室裡沒别人,呂導把資料摔在桌子上訓他:“你這是啥态度?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叫來啊?”
“不知道。”陳念決誠實說。
她被堵得噎了一下。
呂導把手機打開,從相冊裡翻出一張截圖,指着校園牆一萬多的點贊說:“這事情發酵成這樣了知道麼?影響多不好?其一擾亂學校周邊治安無端引發恐慌,其二要是給你轉載到那個短視頻平台被熱贊,你這張俊臉就要出名了!”
陳念決涼飕飕地瞟了一眼圖片,“哦”了一聲:“知道了。”
“哦?你還好意思哦。你出名就算了,别讓學校也跟着你被推到風口浪尖。”呂導平複了一下。
她看着男生心不在焉有些疲憊的樣子,心情并不好。
她先入為主以為是那篇帖子給他帶來了不好的影響,說不定這人已經哭過好幾次了。于是語氣柔和了一些:“咋回事兒啊?說說吧。”
陳念決簡短道:“找茬兒的,我沒想打架。”
呂導愣了:“沒想?”
“突然碰到一幫人想訛我錢,我都不認識。不給錢就動手了,我出于防衛的本能防了幾下……”陳念決補了句:“我可以走了嗎?”
“等等。你這會兒急什麼?”呂導有點想扶額,“你需要幫助為什麼不及時求助老師和正規途徑?打架萬一受傷怎麼辦?你解釋清楚一點我好幫你正名。”
“十二點了,我想吃飯。”陳念決說,“我無所謂正不正名。”
“不耽誤你二十分鐘。”呂導察覺出面前這位好學生的難搞之處了。
她敲敲桌子說:“我姑且相信你的說詞。對于他們的威脅,如果需要,你說出口我就會跟校方報備向你提供幫助。這幾天你就待在學校不要出去了,門衛也會加派人手。”
“不用了,沒必要大動幹戈。”陳念決說:“再碰見一次,我會報警。”
呂導:“。”
男生看起來本是一副很有主見的模樣,再加之意氣風發的年紀,什麼都不太放在心上。
她明白對這樣的學生勸不動,該說的也說了,仍然有些不放心地交代:“總之不要再發生這種事了。這次我發現的早,幸虧沒鬧到要上報上去的程度。不然絕對要嚴肅警告處理的。”
“還有啊,”呂導苦口婆心,“對于那些評論區的造謠和揭露隐私的行為,你不要擔心。别關注也别被影響心情。我已經聯系學院牆負責人删除了。也會盡力幫你找到造謠生事的同學,讓他們向你道歉的。”
陳念決提了一下書包肩帶:“好的,謝謝導員,麻煩了。”
呂導瞧着男生嘴上道謝,卻一副并不太在意的模樣。
“行了,去吧。”這種學生看似聽話實則最難管,講多了自己都口幹舌燥要長出胡須了,對方還聽不進去一丁點。她半開玩笑促狹他:“是不是約了人啊?這麼着急。”
男生倒也不避諱地承認道:“嗯。”
都走到門口了,陳念決停了一下看向電梯的位置。繼而又破天荒問了一句:“導員,剛剛有人來找過你嗎?”
“找我?”呂導莫名,“沒有啊。今天就你,還有去叫你的那個小姑娘,怎麼了?”
“沒事。”陳念決斂目說。
他出教務樓、再到常去的那個食堂時,手表上短的指針已經接近一點了。
在辦公室的時候明明還挺站不住的,到了這裡卻已經興緻缺缺。
他都沒下車,看完表後,擰了把油門準備撤。
彼時邱冉和周柏翔剛好從旁邊小賣鋪買完涼茶出來。
周柏翔嘴皮叨叨對邱冉說:“你知道嗎?周圍朋友都開始掙錢了,做啥的都有,導購、直播。陳念決跟着家裡人炒股。”
邱冉銳評:“禁止虐狗,禁止帶起内卷的妖風邪氣。”
“有的都月入近兩萬了,我還癱成一片面餅——這誰啊!”
周柏翔大喊了一聲陳念決的名字,然後飛毛腿一般從便利店門口的幾層台階一跨而下。
“導員跟你說啥了?怎麼講這麼久呢。”周柏翔拍他肩膀。
“沒什麼。”陳念決看了一下邱冉,禮貌點頭,“許清言沒跟你一起吃飯?”
“他說今天不想吃,就沒來。”邱冉晃着手裡的涼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