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言跟着摸了摸已經好得差不多的傷口,破口處幸運地沒有留下疤痕。音樂聲太大,他用口型說:“磕的。”
光照在淺色的瞳孔上。陳念覺看了他片刻,沒再說什麼。
吉他手開始掃着弦唱流行曲。
同樣來湊熱鬧的邱冉,在對面發現了他,喊了一嗓子“許清言!”。然後快速穿梭人群,擠進這片地方,方寸之地變得更狹窄。
“對床,怎麼看起來這麼可憐啊?”邱冉隔着衣服戳了一下許清言的胳膊,“發燒了?現在幾度?”
“已經快好了,低燒。”
“昨天晚上給你發信息怎麼沒回?”
“發了什麼?我昨天睡得早,沒看。”
“沒什麼,就我們有一個新的小組作業,分一下部分嘛,後面三個任務已經被選走了,你隻有第一個了。”
“好。”許清言點頭,他一般沒什麼要求,随遇而安就行。
邱冉探頭,看到了旁邊目不斜視的陳念決,然後縮回腦袋,繼續和許清言聊天扯皮。
那天樂隊沒演多久就收場了,因為聞名而來的學生越來越多,怕影響交通,老師出來維持秩序,讓大家回校園裡再找地方開。
于是一群人烏泱泱地走下橋。騎着小電摩路過的阿姨們就笑着說:“大學生啊,青春真好。”
下了橋、拐個彎再向前走就是學校後門。邱冉這人非要作妖拉着他去買個雪糕吃,于是他們就落到了隊伍最後。
許清言朝某個方向望了一眼,遙遙看見陳念決走在隊伍前頭,接着被拐角處牆體擋住最後一片衣袂……不見人影了。
他才想起還傘的事。
藝術周回去了也是去演播廳看表演。邱冉說操場上擺着每個院和不同社團的攤位,還有學生自發擺攤掙錢,賣啥的都有。他早上嘗過一個五塊錢的手作三明治,想帶他去買。
許清言心不在焉地和他走在後面,一路踢着路邊的枯草往學校踱步。
邱冉就說他今天一副心事很重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到了攤位,這不巧了麼?碰上周柏翔了。
更有意思的是,邱冉和周柏翔好哥倆還認識。
邱冉剛走近他們的攤位,周柏翔就朝他招手。周柏翔再定睛一看,旁邊的許清言他也認識。
大一舉行的辯論賽,邱冉參加了,周柏翔作為法學院大二學生,打第二年校級舉辦的辯論賽,當三辯辯手。
他們在前幾輪小組賽抽簽就碰上了。邱冉一直說自己惜敗,法學院那個三辯一直追着他啄,四辯陳念決看着平和實則太猛了。
後來邱冉和周柏翔還經常在校門口買魚丸或者買糍粑的時候碰上。一來二去,兩個自來熟先搭上了話。
一聊還停不下來,性格相像的人總有很多共同話題。這個主動加聯系方式,那個聊着聊着又吐槽誰誰打球髒,誰誰在樓道抽煙......真的有人會剛認識幾天,就像相見恨晚的兄弟,恨不得結拜磕倆頭。
許清言還有點暈乎,看邱冉和周柏翔勾肩搭背的去撈關東煮,他歇了口氣,對邱冉說要回宿舍休息會兒,自己先走了。
一股暈勁上來,風一吹隻覺得頭疼身子冷,想在被窩裡補覺。
他回宿舍把退燒貼撕了,換睡衣上床睡覺。
……
這一覺睡到不知幾點,醒來後頭還是暈。
窗外天也暗了,宿舍一點光源都沒有。學校廣播開始放歌,樓下走過的學生在大聲聊天打趣,宿舍裡,舍友們仍然沒有回來。
許清言睫毛一直垂着,遮掩住了淡色的瞳孔和疲憊的神色。
短短時間,他做了幾個光怪陸離的夢,驚醒一次,現在卻什麼内容都記不清楚了。
他也在想為什麼會越睡越累,這個月睡眠質量直線下降。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很輕地敲了一下房門。
輕到如果不是許清言此時醒着,絕對注意不到的那種程度。
“來了。”許清言揉揉臉,下床趿着拖鞋去開門。
發燒的人腦子也轉得慢,他沒拍開燈,憑直覺摸門鎖,打開門的瞬間走廊的光偷跑進來。
為了适應燈光,他短暫地眯了一下眼睛。
意外的,站在門口的人是陳念決。
他拎着兩袋子東西,看見許清言後目光順着落下來。
許清言有些發懵。
陳念決提了一下袋子,很自然地說:“還在休息嗎?打擾你了?”
“沒有。”許清言看着他。
“那就好。”陳念決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這袋是學校食堂打包的小米粥,這袋是水果——你舍友叫我帶給你的,吃麼?”
許清言有點驚訝地看了他兩秒,疲倦又清秀臉上有了幾分精神,他忙接下東西道謝。
陳念決看着他的臉,手指擡起些許,又不着痕迹地放下,問道:“好點了嗎?”
“好多了。”許清言随口一說。
顯然此人并不知道自己正燒得臉頰通紅。
陳念決目光如有重量般上下掃過他,停在下巴偏上一點的位置。
陳念決沒有走,就那麼站在門口問:“量過多少度了沒?有沒有帶藥?”
“沒有量,”許清言慢半拍地用手背貼了一下臉側,感到滿片灼熱,“我現在去量一下。”
于是陳念決倚着牆壁把手機掏出來:“那你去吧,量完跟我說一聲。如果還在燒,我正好帶你去醫務室。”
許清言其實想說不麻煩了,但腦袋混沌,而陳念決又開口打斷了他本來的思路。
陳念決說:“你舍友和周柏翔他們去KTV了,估計兩個小時内不會回來。所以...叫我帶你去。”
兩個人站在門口杵半天,許清言終于反應過來這樣有點傻氣,他把門開得大了一些。
“好的,那你進來坐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