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姬蓮娜看着他那雙搪瓷藍色的眼睛,不明所以地打了個嗝。
“有冰水嗎——哦謝謝。”尤金從學生手裡接過水遞給金姬蓮娜,“來,喝一些,你會感覺好點的。現在那些土匪傷害不了你了的,你很強,你身邊還有這些勇敢的學生,那種趁人之危幫着貴族迫害你的匪徒現在根本沒辦法對你做任何事。仇是要報而且一定會有機會報的,剛剛我就聽你的夥伴們說你已經為自己報了其中一部分,那剩下這部分也一樣。但是,現在你不該去想這些。剛才你就做得很好,明确任務目标沒有追擊,這很好,聽我說,這很好。但是任務還沒結束,你得繼續保持之前的狀态做出更多足夠明智的決定。”
“可、可是我——”
“現在整個歌秋羅都需要你!”尤金眼看金姬蓮娜又要哭起來,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他坐在她的正對面,一寸不移地看着她無措的眼睛,“出發前你們的長官跟你交代過吧?這些貨物對歌秋羅的科技發展和工業建設非常重要!你不是為了你自己一個人在戰鬥,是千千萬萬像過去的你一樣的窮人在等着這些貨物推動他們祖國的發展!隻有發展了,他們的生活才能變好。為了那些人,平複一下心情,金姬蓮娜小姐。答應我,現在先把那些該死的事情和狗娘養的玩意統統丢到一邊去,深呼吸幾下,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浪費心情去想他們。”
金姬蓮娜确實是平靜一些了,可她的眼淚還在不斷滾落。悲傷的味道混在她蓮娜花氣息的信息素裡,讓尤金感覺帳篷裡的空氣有些發苦。
她不言不語地低着頭,用那張手絹不斷地擦着眼淚。
“還需要一些冰水嗎?”
“不,呃,不用了。”哭到一半喝了冰水的金姬橫膈膜還在痙攣,“你……”
“我現在出去,如果你平靜下來了的話。”
“不。”金姬蓮娜哽咽着,“你能……能留在這陪陪我嗎?”
“可以。”
金姬蓮娜沒有招呼,或者是沒想起來。但站在一旁的醫生總算是找着了點事情可做,他出去幫尤金打了飯端進來,還多要了兩杯冰水。
尤金說了謝謝接過了遲來的晚餐,裡面塞了鹹菜的窩窩頭味道不錯,雖然賣相不怎麼樣但是比起當年他去華夏國時吃的可好了不少。那個時候華夏國和他的蘇維埃祖國還沒有交惡,兩國的關系像紅旗的顔色一樣火熱。那些黑頭發黑眼睛的同志總是擔心他們這些蘇聯工程師吃不好,從牙縫裡省錢也要給他們吃肉喝牛奶。得知了這件事的尤金跟同志們一起去鬧過,好一通大吵才讓對方妥協——同意了給他們供給與中方工人無異的夥食的要求。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啊。
尤金搖了搖頭,現在也不是他該回憶過去的時候,至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該去想這些。白軍也好資産階級也罷,他們不會喜歡一個蘇共成員的。
更何況以現在這個國家的狀況來說,想那些實在是沒有現實意義。無論他如何思念他的祖國,從實際出發是一個唯物主義者的基本素養。
談論左右為時過早,現在歌秋羅人民的主要任務是幹死那幫向後的。
“你剛才……”
金姬蓮娜的聲音打斷了尤金的思緒,他擡起頭看到了低着頭的後者。早已解開的柔軟的奶金色長發垂落下來遮擋了本就不斷晃動的燭光,讓尤金有些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什麼?”
“不,沒什麼。”
金姬蓮娜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想聽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