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座嘩然。
星缇紗坐在最前排,無法觀察滿場所有人的反應。僅從她身旁來看,塔芙麗莎之流似乎其實并不驚訝。隻是在星缇紗眼角的餘光掃過來的瞬間,才流露出些“怎麼會這樣”的神色。這樣的結果星缇紗盡管早有準備卻仍然覺得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這些頂層貴族的眼線居然動作如此迅速——而且居然安插進了教會。
哦,或許是在莉蘇身邊的,誰知道呢。
如果安插在莉蘇身邊,難保此時的塔芙麗莎還不知道星缇紗十二歲的殼子裡裝着未來十幾年的記憶。但無論如何,眼下這一關是暫時不必擔心。至于塔芙麗莎一系目前拿到的信息……星缇紗眼睛向下一瞟,看着自己擡起來用來捂住嘴裝出一副驚訝又害怕的模樣的手,和裙子一個顔色的蕾絲手套映入眼簾——走一步算一步,借着這個機會試探一下好了。
大祭司尤嘉雅的說辭和溫斯基告訴星缇紗的、莉蘇對祭司們說的一樣。說是溫斯基襲擊了莉蘇,沒有提及星缇紗。
星缇紗知道尤嘉雅其實不滿于僅僅借此削弱邊境貴族的話語權,因為前者掃過她臉的目光都帶着不甘——不是說莉蘇将自己做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尤嘉雅,而是尤嘉雅在得到這個籌碼的第一時間就希望用他給皇室來一下。教廷的頂層祭司大都擁有貝亞斯特的姓氏和黃桃的血統,預言中說的是“兩百年後第一個出生的聖女後人”。皇族在先帝登基前就因為内鬥而死得剩不下幾個人,而尤嘉雅自己也是有女兒的。
和星缇紗差不多大的孩子,琉希麗莎·米菈梅娅·貝亞斯特。
真是抱歉,帝姬這個位置我拿着有用。星缇紗眼睛一轉接着重新低垂下那一雙朝陽似的眼眸,吸了一口氣直接流下淚來:“怎麼會這樣呢?莉蘇小姐居然被惡魔襲擊了……還是在都城這樣被聖女的羽翼庇護得最好的地方。”
坐在她右手邊的塔芙麗莎顯然沒想到星缇紗直接哭了起來,手擡起來又放下去又擡起來,反反複複好幾次最後憋出來一句帝姬殿下您先别慌,那惡魔崽子不是已經被捕即将伏誅了嗎。坐在她左手邊的蘿絲被她哭得手足無措了一瞬間,随即反應過來,拉過星缇紗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殿下,勞羅拉會保護好您的。”
大家都演得很起勁,隻有後方的帕特裡克抖得像是篩糠。
星缇紗不管他,她靠在蘿絲的肩膀上默默數着時間。終于,在五六分鐘之後,尤嘉雅宣布讓人将惡魔帶上來在聖女像腳下處死,而很快下地下室的神使慌慌張張地空着手就回來了——也不算空着手吧,還帶着幾個守衛。
幾個昨天晚上負責守着地下室的神使。
尤嘉雅臉色當場就變了,但還是沒直接發作。她讓人問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幾個守衛當即就跪倒在地,顫抖着哭着說自己說的真的是真的。而衆人大都在此時注意到這幾個人臉上有巴掌印,窸窸窣窣的竊竊私語此起彼伏。
守衛們哭着說自己昨天夜裡真的見到了聖女,是聖女讓他們喝下有含有神力祝福的酒水,還讓他們不要說出去。他們說那酒璀璨閃爍猶如星河,一口下去再有意識就是方才被來提人的神使幾巴掌打醒了。
他們竭力想要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因為哪怕有人能化妝,那一身聖女降世時的神裝與那一雙漆黑猶如夜空的眼睛也是歌秋羅人無法僞造出來的。
至于地牢裡,當然是空了。折了腿骨的溫西卡夫婦還在鐵架上,但他們那子嗣卻是不見蹤影。牢房的門鎖沒有任何被撬鎖或者其他暴力手段破壞的痕迹,隻有一地幹涸的血漬證明這昨天晚上關押過一個活物。
“聖女請你們喝酒?還讓你們不要說出去?”星缇紗提起裙擺噔噔噔就沖過去,一把抓起其中一人的衣領,“你們幾個倒是好大的面子,怎麼?難道聖女顯靈就為了這個?難道你們的面子比陛下、比本帝姬還大嗎!?還是說你們的意思是聖女想要親自處死一個惡魔崽子還需要把你們麻翻了偷偷把他扛出去!?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響亮的耳光直接将被她攥着衣領的那神使的耳朵抽出鮮血,可帝姬急于捍衛聖女和皇族的威嚴對其毫無憐憫:“你們帶路!本帝姬倒是要親自看看什麼叫做憑空消失!”
“殿下,地牢裡還封印着……”
“無妨!”星缇紗直接打斷了跟上來的塔芙麗莎,“我是皇族,是擁有‘星缇紗’之名的命定神谕帝姬!溫西卡也好希雅也罷,他們不敢在聖女腳下對我造次!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這些神使受了蠱惑還是另有緣故。你們現在給我帶路!快點!”
真是難為塔芙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