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歌秋羅貴族是目光短淺利欲熏心,那這些人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們可以如此理所應當地說出這些話呢!?華夏國也曾經落後于世界民族之林啊,華夏國的人民也曾飽受列強與腐朽政府的層層欺壓啊,華夏國也是靠他們嘴裡的“抄襲”才完成了從農業國到工業國的飛躍啊!百餘年前的清政府腐朽,百餘年前的華夏國科技落後,所以難道當時華夏國人民的反抗和進取就是錯的嗎!?就應該“順應規律”讓所有人一起給該死的封建政權陪葬嗎!?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紀,地球的發展仍然不平衡,很多小國仍然處于相當落後的發展階段。那麼在那些人眼裡,這些弱國小國農業國究竟算什麼?這些國家裡無數人民的苦難算什麼!?
供他們隔着籠子欣賞的珍禽異獸嗎!?
可他們是華夏國的孩子啊!他們明明是華夏國的九年義務教育教出來的人啊!他們心知肚明自己的國家曾經遭受過的一切欺辱,他們怎麼還能心安理得地說出這樣的話!?
是嫉妒先驅們的勇氣和能力?還是優越的生活讓他們潛意識自我代入了特權階級?星缇紗不敢自我标榜什麼,那麼除她以外那些為了科技發展與人民幸福獻青春抛頭顱的人,無疑全是照耀人類曆史漫漫長夜的群星——而當人類群星閃耀之時,還是照不亮這群陰溝裡的蛆!
華夏國的社/會/主/義/制/度太優越了,優越到慣出來這麼大一群忘記曆史的巨嬰!
星缇紗要建立的學校——或者說即将以這座礦山為中心建立的“避難所”裡,必然是要堅持再窮不能窮教育的基本思想。而那幾張截圖無疑是給星缇紗提了個醒:學生或許可以脫産,但是絕對不能脫産脫出一身“人上人”的“氣派”!科學教育文化教育固然重要,可如果浪費她手上的民脂民膏結果最後教出來一批“不食人間煙火”的“新貴族派”,那還不如不教!
抱着這樣的想法,星缇紗在回到辦公室繼續整理記錄礦場基本信息的時候,狠狠塗掉了自己之前寫在筆記本上的“再苦不能苦學生”。珀姬和溫斯基的狀态已經好了不少,星缇紗今天早上便安排了他倆去組織小孩們學習。
也就是把人聚集起來教一教他們倆會寫的單詞。
星缇紗估計溫斯基那口音和性格夠嗆能講課——哪怕就這一丁點“教學任務”——他能幫着珀姬管管紀律練練膽子就不錯了。
所以此時的辦公室裡隻有星缇紗一個人,沒人看到這位帝姬咬着嘴唇差點把紙張劃破的發狠模樣。而就在她剛劃完了擡起手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她辦公室的大門。
“殿下!是我!”
“都說了不用叫我殿……”
星缇紗開門的動作定住了,她顫抖着呼吸擡着頭愣愣地看着站在蘿絲身旁的男人——高大健壯的,紅頭發藍眼睛的男人。
她曾一夜又一夜抱着他頭顱入睡的男人。
沙克德。
她的帝姬夫人沙克德。
還活着的沙克德。
“殿、殿下?您怎麼了?您還好嗎?殿下?喂!”
“星缇紗殿——啊,您這是……”
淚流滿面的帝姬一個前撲,死死抱住了沙克德的腰。在蘿絲莫名其妙的目光裡,她緊緊圈着沙克德的腰不讓他有機會把自己推開。積蓄已久的情緒,在那一瞬間就全部變成了聲嘶力竭洩洪一般的嚎啕大哭。
你為什麼會來呢,沙克德,你為什麼會這個時候隻身一人秘密前往都城呢?你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計劃對嗎?蘿絲所知道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而我邁出的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步伐造成了蝴蝶效應。所以你被粥棚的蘿絲碰到,被和我通了氣的她拉回來見我——是嗎?
可我真正愧對的人們,已經因為“過去”的我的無知與所受的蒙蔽而死去了。即使還活着,也将面對人類脊梁被完全打碎的未來。漫漫長夜啊,那是我和我的祖輩親手造就的漫漫長夜。
年幼的帝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此完全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的沙克德隻得輕輕拍拍她的背——她抱得太緊,沙克德甚至不太好彎腰。
“怎麼了這是?”
“我不道哇。”
蘿絲同樣滿臉迷茫,跟門外拴着的毛球一樣茫然地跟沙克德對着看。
“那,那我出門之前害好好滴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