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瘦削到近乎皮包骨頭的手怯怯地接了她的手絹，低着的頭也沒有擡起來。星缇紗伸長手臂繞過他拍了拍珀姬的手：“還記得我之前說的關于我從華夏國‘回來’，以及黃桃——就是大聖女——離開歌秋羅時候的事情嗎？我長話短說一下，根據這兩件事，以及一些其他的原因，我推斷這些不屬于我們‘時空’——也就是說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是随時有可能消失的。黃桃前輩留下來了很多很多能讓歌秋羅人過上好日子的資料，可都是存在這些手機和電腦裡面——對，就是這些——而且都是漢語寫的。我們不确定什麼時候這些東西會消失，為了避免歌秋羅重蹈覆……就是，為了不讓我‘重生’之前的事情再發生一遍，更為了打倒我們這些貴族皇族和祭司，揭露真相、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把所有資料用歌秋羅的紙筆抄錄下來，盡快翻譯出來，拿來使用。這麼多東西光有我一個人是不夠的，加上蘿絲也不夠。你們倆都是死裡逃生的孩子——尤其是你，溫斯基。所以……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和蘿絲會教你們讀寫漢語——我們歌秋羅人自己的文字是這裡的大家都要學的，你們不用擔心這個——所以，今天早點睡吧。”

珀姬瞪大了眼睛看着星缇紗，溫斯基也詫異地擡起頭。哭到一半戛然而止的他沒敢直接看星缇紗的臉，打着嗝小心翼翼跟珀姬面面相觑。

“我、我們……”

“學神明之地的字！？”

但見星缇紗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臉的珀姬那雙眼睛瞪得更誇張了。連一直不敢擡頭看星缇紗的溫斯基也轉過頭，小心翼翼用餘光偷偷觀察星缇紗的臉色。

“沒錯，之後還會有更多和你們一樣的人加入進來。到時候你們還要承擔‘傳幫帶’的責任，幫着教後來的同學學習這些東西。你們倆是可以被歌秋羅人民完全信任的，不是命運選擇了你們，是你們的勇敢和抉擇選擇了命運。現在這個擔子就是交到我們手上了，這所有的任務，要從你們這開始。”

“那……那您和我們說這些……不會是、不會是為了——”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珀姬。”星缇紗的目光與她那張十一二歲的臉龐極不相符，那是長輩看着聰明孩子般的欣慰眼神，“為了公平，我和蘿絲把我們身上的秘密也交到你們手上了。現在你們倆可以信任我們，至少現在……”

至少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溫斯基的頭終于擡了起來。

盡管帝姬一激動又用上了一大堆文绉绉難懂的詞，可兩個孩子都不傻，星缇紗的意思他們都明白。

可帝姬明明不需要這樣做的，她不需要拗着自己的習慣用大白話給别人解釋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明明隻需要下命令就可以了——可是她還是說了。

連着即使是解釋動機也沒必要說的“神明之地”的故事一起說了，連着“打倒我這種皇族貴族”這種話都說了。

蘿絲在欽佩于星缇紗對聖女的虔誠，她似乎完全沒聽到星缇紗說皇族該死。可這兩個孩子顯然不是勞羅拉式的狂信徒，他們倆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驚疑不解。

“沒事，雖然時間緊任務重，但是你們一晚上接收了那麼多信息也要好好消化一下。别想那麼多了，我去給你們弄些熱水來，擦把臉好好睡一覺吧。等你們決定好之後你們再答複我——無論有什麼問題，都可以随時問我，我非常歡迎。”

星缇紗說完，起身拍拍孩子們的肩膀就招呼蘿絲一起出了門，隻留下兩個孩子在炕上坐立不安。

之後接連幾天，礦場空置宿舍的打掃基本結束。接了帝姬親自下達的任務去拉人的“宣傳員”們陸陸續續有幾個帶着人回來了，正當幾天後一個早晨，星缇紗搬了張桌子在廊檐下，給正排隊的人登記姓名的時候，珀姬怯生生地湊到了星缇紗旁邊。

“我們、我們……我們想好了！我們——”

祖宗哎！星缇紗暗道一聲不好，電磁彈射似的從椅子上蹦起來捂住珀姬的嘴就把她往旁邊拽：“别在這喊出來啊我的小祖宗！”

星缇紗的聲音壓得很低，低得珀姬都開始自我懷疑剛才自己說話的音量了。

——她明明說得很小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