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缇紗本來沒想整出那麼大動靜,畢竟明明前世自己的魔力水平不過堪堪中遊,她從來沒有沒有想過自己會在激發魔力之時就因為魔壓過高而炸掉魔杖。
好吧,這個“從來”也隻不過是從今天上午開始的。
而且炸掉了魔杖也有好處,至少不會因此追查到今天中午那家店鋪。星缇紗踮起腳尖從鏡子裂縫裡扣出魔杖的碎屑,她可不願意這件事牽扯到無辜的人更何況這樣會讓她的伎倆全部被拆穿。
至于莉娃,她幫星缇紗處理論傷口就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執行星缇紗的命令,星缇紗根本沒有給她注意到這些碎屑的機會。
就連傷口裡的星缇紗也全都擠出來了。
聽着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星缇紗将那件衣服連同裝着勳章的盒子、魔杖的碎片還有那一堆叫做“電子産品”的東西一起鎖進行李箱裡,拿了自己的玄鳥鏡項鍊挂在箱子的拉杆上,就趕緊把抽屜鎖了回去。
說起來,這種帶輪子的行李箱也是當年大聖女的發明——盡管星缇紗手上的這個,并不是聖女時代經過神明祝福而制造的,那種可以随意轉向的“萬向輪”行李箱。
如果要轉向繞開些什麼障礙,還是得提起來才行的。
正想着些什麼,星缇紗便聽見了敲門聲。
“殿下,神使來了。”
“進來吧。”
莉娃離開之前已經幫星缇紗穿戴好外出的行頭,當然了,并不是今天中午星缇紗穿着出去連蹲帶滾連爬帶摔的那套。
此刻的星缇紗穿着一身綠色的歌秋羅貴族傳統冬季外出服,蒼綠的夾棉裙擺下有同樣夾棉的裙撐,裙撐裡面是厚厚的棉褲和高跟皮靴。之前那套被套了個布袋塞行李箱了,不能讓人看到她外出過的痕迹。
到了學校連着今天的貼身衣褲洗掉就好了。
延續聖女時代的傳統,帝國皇家高等魔法學院規定上是不允許身體狀況正常的學生帶仆人随行服侍的。盡管至今這條規定早已被鑽過無數次空子,可如果星缇紗說自己要遵守校規,沒人能強迫她違反。
向帶着黑色頭紗的神使問了好之後,星缇紗看向莉娃,讓她帶人先将自己的行李搬到學校宿舍裡,其他就什麼都不用管了。
“不要幫我鋪床和整理衣櫃,莉娃。”星缇紗的左手握着右手壓在自己蒼綠色的、繡着雛菊的裙擺前,似乎是面對神使讓她感到些許的拘謹。她那張小臉上的神情很嚴肅,仿佛正在吩咐的是一件不亞于行軍打仗的國家大事,“你隻管把東西放過去就可以了,我一天之内接二連三夢到惡魔,這或許是我自己出了問題招引來的,也可能是聖女陛下給我的警告。總而言之,我必須嚴格遵守聖女的意思去做并時刻警醒自我才行。記住,莉娃,我現在去神殿接受驅魔,你可千萬不要讓驅魔儀式的效果因此大打折扣。”
莉娃小心地應了,而後為星缇紗披上墨綠的鬥篷,半蹲着身子細細系好鬥篷上的絲帶,而後才擔憂地目送着星缇紗跟随神使出了寝殿。
這位神使似乎很滿意星缇紗的态度,命令下屬進寝宮進行物品驅魔的她,并不知道跟随在她身後的帝姬此刻用盡全身力氣才壓下方才心髒的狂跳。
第一關算是過了。
星缇紗奮力壓制自己原本緊繃到極點,而此時已經難掩激動的呼吸。東西沒有被開箱檢查或者要求一起接受驅魔,這就已經安全了一半了。
感謝玄鳥鏡,至少此刻它是有用的。
星缇紗在暗暗自嘲自己不再那麼虔誠的内心,不過——她想着,即使虔誠,也不該是對這玄鳥鏡項鍊虔誠。
這根本不是真正的玄鳥鏡,真正的玄鳥鏡在她的箱子裡呢。
時間倉促,她甚至沒來得及去看那紙條所說“工業資料等”的内容——那是什麼呢?星缇紗甚至對這個名詞都不甚了解,隻得将這詞拆了望文生義。
工,工匠;業,行業。
大概是制造什麼器物的辦法和資料……吧。
星缇紗低着頭,難以察覺地輕輕咬着自己的嘴唇。不知為什麼,她想到了神明之地壯麗的樓宇,還有那拖着彩煙飛翔天際的“飛機”。
依稀記得似乎聽到神明們是這樣稱呼那東西的——星缇紗在彼時腦子一片混沌隻當那是玄鳥神明的真身,此刻冷靜下來仔細回想當時的場景便立刻察覺了不對。
那簡潔的冷硬的線條,與玄鳥美麗的羽翼并不相似。而在那個時候,星缇紗似乎聽到了遠處神明激動地歡呼着說,這是什麼什麼……什麼四五飛機?
飛機……會飛的機器?
反正總不能是會飛的雞。
星缇紗在腦子裡搜刮着,一邊仔細回想記憶中那個難以理解的場景,一面搜刮自己認識的神語文字,嘗試找其他同音字看看還能不能有其他的解釋。
于是思路繞回了今天清晨的結果,盡管她想不通在沒有神明施加祝福的情況下,要怎麼讓東西飛上天。
不過,反正,星缇紗想着,結果不會更差的了。即使自己會錯了意,神明給的并不是末業的相關資料,自己至少也借着這與溫西卡一樣的魔力得到了今天晚上單獨留在校内神殿的借口。
而且……星缇紗眸光低沉,她有什麼好嫌棄金屬系魔力的呢?整日與爐火灰塵為伴的匠人能鍛造出貴族手裡那些精良名貴的刀劍,而她這個帝姬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