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眠詫異。
被抱腿那人不慌不忙,往地上啐了一口,輕慢道,“襲擊朝廷将士,活該!”
而後拖着胖婆婆往前走,任她拉也沒有反應,心神都聚在蕭越身上。
他的眼神從忌憚到放肆,最後惡毒地盯着他那一截假得厲害的袖子道:“外來的瞎湊什麼熱鬧。沒免征令吧,沒有就得跟我們走趟宿城,無論男女,五兩一塊,拿着牌子才能免征兵。”
又看向旁邊幾個露出貪婪神色的同伴:“這麼多人,這趟賺大發了,别忘了把這兩個哭喪的也一起帶走。”
蕭越平和看着他,溫聲問:“你說自己是鎮西軍,可有憑證?”
那人得意掏出一塊小鐵片舉到蕭越臉前,一臉優越,“喏,正正經經的百戶令牌。你這身子,捐錢也未必能拿到。”
喬婉眠看不下去他的嘴臉,上前一步想為三個婦人和蕭越讨公道。
喪盡天良,竟連臨盆在即的産婦都要征走去當兵!
犯下命案還嬉笑如常,以強淩弱,枉為人哉!
肩頭卻被按住,是刃刀。
刃刀搖搖頭。
喬婉眠看看身後,恍然。
難怪剩下幾個鎮西軍一直瞧她又有些忌憚,原來是刃刀和其他護衛不知何時都挪到了她身後。
“看夠沒?”百戶趾高氣昂。
蕭越雲淡風輕:“莫急。”
那百戶一手晃着鐵片一手叉腰,琢磨:生得高長得俊有甚用,還不是一個比不上老子的殘廢,既被盯上了,就得脫層皮。最好是能把男的扣下,小娘子往上孝敬。
蕭越像是聽見百戶心聲,臉上的恭敬笑容不知哪一刻變了味,笑還在,卻冷得凝霜。
人畜無害的溫潤氣質也悄然消失。
什麼都和前一刻一樣,百戶卻莫名慌得厲害,他本能的想收回手,對方卻瞬息之間奪了鐵牌。
質問還沒出口就覺脖子發涼,似乎還痛?
又是哪來的血?誰的?
他瞪大眼摸上自己的脖子,滿手溫熱的血正往外噴湧。
到氣絕前,他都沒能将那證明身份的鐵片拔出喉嚨。
蕭越不再掩飾自己的氣場後,原本歪歪扭扭的護衛也都挺拔起來。
百戶幾個手下看着瞬息發生的一切,有人扭頭就跑,有人吓得軟了腳,還徒勞想要爬走,都被刃刀等攔住。
蕭越一臉嫌棄地掏出帕子擦手。
這渣滓,多留他一刻都對不起祖父和鎮西軍的英名。
胖婆子原一直抱着百戶的腿哭喊,被淋了一身血,幾息後才醒神,跪地磕頭:“多謝貴人拔刀相助。方才我們回來送鍋,正碰上這些挨千刀的想拉我兒媳走,說她看着比男子強壯,必須應征。呸!喪良心!我媳婦這都要足月了!”
刃刀扶她,她繼續道:“眼看她要被架走,我們兩個老婆子就去攔。不曾想親家母被推在石頭上,就那麼去了……貴人,鎮西軍可惹不得,你們要想脫身,就把剩下幾個也殺了留給我,帶她走,求貴人未來給她口飯吃。”
她又要跪,被刃刀托住。
那媳婦抱着瘦婆婆,神情絕望,不住喃喃:“你們要是早一會兒,就一會兒……”
喬婉眠聽得愧疚,絞着衣角不敢擡頭。
是的,她若動動腦,能早一點察覺異常,也許那婆婆就還活着。
蕭越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發頂,聲音穿透一片混亂:“勿多慮,過去不可溯,未來不可測,人活着要學會釋懷和珍惜眼前。”
喬婉眠瞬間被撫平,哭着環住蕭越腰身,頭埋下:“嗚有道理,可還是好難過。”
蕭越繼續拍:“你對她有好感,難過是人之常情。想哭就哭,不再多慮自責就行。”
他拍着喬婉眠,享受難得的親近,還不忘用眼神指揮着刃刀等收拾殘局。
等喬婉眠再擡頭,瘦婆婆已經被擡到塊木闆上,懷胎女子頹然跪在她身前垂淚,為她阖上雙目。
百戶的幾個手下個個面如金紙,抖如篩糠,貼伏在守衛旁的地上涕泗橫流。
沒長一寸鎮西軍的骨頭。
喬婉眠的悲恸轉為憤慨:“那人害死人還無動于衷,可見不是第一次打殺百姓。這樣痛快死了真是便宜他!”
蕭越勾唇一笑,帶起一股秋風,吩咐道:“禽獸不如,喂狗都嫌。将他剁碎了丢進糞坑。”
餘下的鎮西軍親眼看着作威作福的百戶沒了人形,哭得更絕望了。
這夥人不知什麼來頭,鎮西軍的百戶都說殺就殺,他們定會被滅口!
蕭越悠悠踱到其中最年長者身前,問:“你在他手下多久?又參-軍多久?”
那人顫顫巍巍:“小的已在軍中近三十載,年歲大了又沒有軍職在身才不得已跟着他,今日剛滿半旬。是小的不做人,喪了良心!”
說着,狠狠扇自己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