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鎮西軍的遺孤。”
喬婉眠有點着急,仰着脖子問:“那你們以後都會到西原?”
蕭越點點頭。
“那我們呢?”
“喬祺會留在開陽,屆時去哪,你自己選。”蕭越并不在乎喬婉眠的答案,徑自向前。
喬婉眠心事重重地跟着,掰着手指苦思。阿兄會留下,爹爹會跟蕭越走。
她似乎沒得選,畢竟幾日前才靠着蕭越改變了喬祺的命運,若是離了他,她再夢到前世的險情該怎麼辦?
再說,蕭越準備做掉腦袋的事,留在他身邊,興許也能幫他,也算是報恩了。
喬婉眠原本想說她選喬應舟,因為滿腦子想着蕭越,話到嘴邊,就秃噜成了:“我跟蕭…爹。”
漲了輩份的蕭越回頭看她,面色不虞:“你已知道我的志向,不如早早脫離侯府保個平安。且,此去危險重重,你何必執着。”
何必執着于我。
喬婉眠眼神堅定:“婢子不怕,沒有大人,婢子在哪都不安全。”
“就算跟着我最安全——”
蕭越話說一半,張了張嘴,不知怎麼反駁了。
他冷哼一聲,心道平時不機靈,這甜言蜜語倒是一套一套的。
蕭越道:“今日之事,你不可向任何人說半個字,桑耳也不可。”
喬婉眠睜大眼,“這些桑耳都不知道?”
“知道。”
喬婉眠:&*……¥@
蕭越看她敢怒不敢言,忍着笑意,又道:“為防你洩密,今日起你不能離開無歸院,就算随我出去,亦不可随便與他人說話,否則……”
喬婉眠垂着眼簾小聲嘟囔:“不會是想借機囚禁,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吧。”
話本子裡,說出這樣話的主角,最後都将對方變為了禁.脔……
蕭越收了笑意,溫和問:“搞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你從哪聽的這種說法?”
喬婉眠:!
忘記他耳朵靈了!
在兩個問題之間,喬婉眠決定回答那個簡單的,她總不能将書中内容都說給他聽吧。
她小聲,“話、話本子。”
蕭越無奈。
喬婉眠對他這般執着,恐怕也受了那些風花雪月故事的影響。
他嘴角輕揚,吐出的話卻冷冰冰,“全部沒收。”
喬婉眠皺着臉:“可、可那不是我的。大人大人,求求你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亂看。”
蕭越滿意的嗯了一聲,不打算跟她計較。
畢竟她有時說話,也算得上有趣。
說話間,二人已回到蕪閣堂屋,喬婉眠偷偷向八仙桌瞄去。
日頭已然高升,原本被初陽照亮的桌椅現下在一片陰影中,方嬷嬷離開了,桌上的那些糕點米粥,也已經被撤掉。
喬婉眠收回視線時,被角落什麼晃了下眼。
一顆瑩白珍珠,在桌腿後半露着,發出淺淡柔和的光暈。
喬婉眠呼吸一窒,心裡抽痛一瞬,她向那珠子走去,腳步放得很輕,像是怕驚動了它。
果然,是她送給方嬷嬷的其中一顆,上面被穿了洞,勾着洞的一截銀絲已經斷了——方嬷嬷将珍珠做成了吊墜,送還給了她。
喬婉眠捏着那珠子愣神,不知蕭越已走到了她身後。
他道:“留給你的,就收着罷。方嬷嬷縱然心底有怨恨,這些年也沒有虧待過任何人,也沒從我這裡拿走過什麼,若非她勾結林家——”
“嬷嬷如果有機會,還是會殺死大人的,她是……求仁得仁。莫再多慮,大人沒做錯什麼。”喬婉眠打斷他。
蕭越一怔。
喬婉眠紅着眼将珠子收好,擡頭,看到表情凝重候在門外的刃刀,正等着蕭越。
見蕭越點了頭,他垂着頭道:“主子,都已妥當了……另外,剛盤問出那暗娼名為如意坊,如意坊進的賬,好些都以金玉鋪子為幌子,流到了方從政口袋。沒想到繞了一圈,竟是一個案子。”
“還有,如意坊東家所作惡行與喬祺為救人将他頭發拽秃一塊之事,也已經在民間流傳開,現下各處酒樓茶肆都在議論,百姓恨不得将那東家撥皮抽筋,也有人為二公子喊冤,說二公子被抓的路上遭遇刺客,發簪不慎掉落,他看得很清楚,二公子頭發都好好的。”
喬婉眠驚訝道:“二公子是無辜的?那太好了。”
蕭越睨她一眼,涼飕飕道:“你高興什麼?”
還想去蕭虔院子?
喬婉眠認真道:“他再讨厭,畢竟與大人姓氏相同,家裡面若有人逼良為娼殘害幼童,大人也會覺得面上無光罷。”
刃刀心中欣慰。
喬婉眠接觸主子不長時間,卻已經很了解他。
他還一度擔心喬婉眠像旁人一樣,堅定覺着蕭越對蕭虔應當有感情,說什麼勸他兄友弟恭的話。
結果人家壓根沒提,隻怕蕭虔給主子丢臉。
有她在,主子也應當能很快放下方嬷嬷一事罷……
刃刀表情是一貫的八風不動,但蕭越早從他幾次變換的眼神中猜到他在想什麼,他打斷刃刀:“還有别的事?”
刃刀正色道:“有的,喬祺救下的那個婦人,仍舊瘋瘋癫癫,無法溝通,大理寺給她請了不少大夫,都隻是開些安神的藥,說隻能等她自己走出來。”
“可曾帶女子去寬慰試試?”
刃刀道:“試了,她家人遠在湖州,我們便隻好找了觀裡的尼姑、濟世堂的女先生、當家的主母,甚至桑耳也試過,都沒用。”
蕭越一言不發,隻緩緩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喬婉眠。
喬婉眠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她小碎步後撤,警惕道:“大人,婢子不行的,婢子去了更會添亂。”
蕭越一臉高深莫測:“你隻需做你最擅長的。”
喬婉眠歪着腦袋想了想,心虛:“炸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