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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刀找到喬婉眠時,她正躲在桑耳懷裡抹眼淚。
見到刃刀,喬婉眠抽抽嗒嗒地問:“是不是要給我降罪了?”
她隻是想補償蕭越的一腔深情,想到前日蕭越在荷塘邊說的話,才抓了錦鯉做湯,誰知道當朝太子會來。
等到太子殿下看到她将錦鯉搬上桌,定會責罵蕭越怠慢,說不定還會将她拉出去斬了。
刃刀道:“是要賞你别出心裁,快将臉擦擦随我走罷。”
喬婉眠恍恍惚惚跟在刃刀身後到了蕪閣,她偷偷掀起睫毛一看,坐在主位上的太子正在喝魚湯,吓得趕緊将頭埋了回去。
她恭敬叩首道:“婢子見過太子,三皇子。”
李敬揩了揩額角的汗,若有似無的瞟了一眼蕭越,道:“哦?孤猜得不錯,真是個小娘子做的,難怪菜品這般精緻可愛,起來罷。”
喬婉眠仍舊緊張,偷偷掐着手心道:“謝殿下。”
李承長歎一口氣,“可惜了。”
“三弟此話怎講?”
“臣弟一向脾胃不合,身有沉疴,難得今日合了胃口,本想厚着面皮向蕭大人讨走廚子,沒想到竟是個貌美小女郎,臣弟猜,蕭大人恐怕會不舍得割愛。”
他幽幽歎息:“也罷,臣弟沒那個福氣。”
蕭越聞言,視線清淡掃過喬婉眠,見她居然一臉喜色,心頭一梗。
怎麼?難道還想進宮?
他還是不夠了解喬婉眠,若是他足夠了解便會知道,這小丫鬟哪裡懂什麼春秋筆法,壓根沒聽出三皇子是在拿自己身體病弱為倚仗,逼迫蕭越交出她。
她隻樂呵呵在想:天家人都好仁愛,又是誇她貌美,又是誇她廚藝,她都不好意思了。
蕭越眉頭都不皺一下,慷慨道:“既然殿下擡愛,看這丫鬟也感激殿下賞識,那卑職便做個順水人情。”
他睨了一眼雙目瞬間瞪得溜圓的喬婉眠,繼續道:“但要委屈殿下等上幾日。”
李承:“為何?”
蕭越輕咳一聲,露出難為情的神色,道:“這丫鬟已經……請過婆子後,難免要修養一陣。”
李承:“……”
李敬:“!”
刃刀:“!!”
喬婉眠呆呆看着蕭越,在腦海中反複他的話。
婆子是産婆的委婉叫法,她沒聽錯吧?
他是什麼意思?又說要将她送人,又暗指她已有身孕……
喬婉眠心中萬分委屈,又不敢吱聲,癟着嘴立在原處。
李承看向眼前少女,見她身姿袅袅,哀哀切切地望着蕭越,含情的眸子裡盈着淚光,滿是不可置信與惶惑,她的反應完全驗證了蕭越的話。
李承的嘴張開,又閉上,又張開。
他猜測這美貌丫鬟就是人們口中的寵婢,不過想膈應膈應蕭越,沒想到那厮心這般黑,居然要給他安上君奪臣妻的罪名。
李承艱難道:“這,蕭大人說笑了,快讓小娘子下去歇着吧。”
蕭越冷聲:“哭什麼,還不快下去,難不成還在等賞?”
李承:“……”
得,這厮真是,陰險至極。
他叫住就要退出飯廳的喬婉眠:“本王與蕭大人不過玩笑,本王怎忍心奪走他心尖上的人?方才說要賞你的,就——銀三百兩,珍珠一匣。”
喬婉眠躬身道:“謝殿下。”
她聽了他李承的話,模糊猜測蕭越應當是怕她跟三皇子走,一時情急編了謊話。
很過分的謊話。
她如今是丫鬟不假,但骨子裡從未真正拿自己當下人,聽到蕭越那樣渾不在意地讨論她的去向與清白,有種被人踩在腳下的無力感。
喬婉眠攥着衣角,想,等她見到父兄以後,一定叮囑他們,她死後,無論蕭越怎麼求,都别把她的牌位交出去。
她一邊想,一邊往外走着,聽到身後李敬語重心長地勸:“你呀……就算是個丫鬟,也不該如此輕待,更何況人家說不定還揣着你的長子,回頭還是給她一個名份吧。”
喬婉眠腳步一亂,險些在門口摔個大馬趴。
而後,她聽到蕭越淡淡嗯了一聲,道:“看她的造化吧,或許過些日子納她進門。”
喬婉眠捏緊了袖中的拳頭。
造化!造化就是你以後連塊小木牌都撈不到!
……
她氣鼓鼓回到小廚房,桑耳正幫她守着飯後用的甜酪。
桑耳看到喬婉眠皺着臉的樣子,将她拉到一旁的柴房,并排在柴垛上坐下,問:“這是怎的了?”
喬婉眠毫無保留地将蕪閣發生的事告訴桑耳,委屈又漫上胸口,她悶悶道:“我根本沒想過去三皇子那,他怎麼能那樣污蔑姑娘家的清白,婢女也是顔面的……他真是,不擇手段。”
桑耳拍拍她的頭,道:“你接觸的人太少,沒聽出裡面的彎彎繞繞。三皇子最得陛下寵愛,事關三皇子的貴體安康,主子若是直接拒絕他,反倒可能害了你,謊稱你與他關系匪淺,才能保下你。”
喬婉眠扣着身下柴垛的木刺,順着桑耳的話沉思片刻,發現她的說法似乎更合理些,喬婉眠确認道:“是、是麼?他若是不将我們關系說成那樣,就隻能将我送出去?”
“是啊,那可是皇子,讨你一個小丫鬟還用明說麼?莫哭了。”
“那他們事後會不會發現大人說謊?我又不是真的有孕。”
桑耳嚴肅道:“是啊,所以,這下你隻能留在侯府做個妾室了,還得快快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