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那探子沒有将一句俗語放在心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
一盞茶前,車廂裡。
喬婉眠被蕭越貼身壓制着,渾身隻剩頭和眼睛能動,隻能搖着頭無聲哀求他。
對方黑眸像深不見底的深淵,湧動着喬婉眠看不懂的情緒。
她原本擔心蕭越對她強取豪奪。
咬過人以後,更後悔了,開始覺得自己小命不保。
懷疑她前世就是因此喪命,蕭越酒醒後忏悔,才娶了她的牌位。
越想越絕望,她幾乎接受了自己将死的結局,卻見蕭越換了個姿勢,一隻手控制着她,另一隻手撩開了他的玄色衣袍。
蕭越俯身貼近,灼熱的氣息帶着濃烈的酒氣灑在喬婉眠側顔,墨發掃過耳際,驚出女子一瞬戰栗。
喬婉眠無處可避,絕望閉眼。
若隻是抱抱就算了,要是他不知滿足,想對她做什麼奇怪的事,她就找準機會一頭磕過去,最好能将這個衣冠禽獸撞成傻子,再禍害不了任何人。
“——刺啦”
裂帛聲響起。
禽獸!
喬婉眠悲憤睜眼,決定放頭一搏。
卻呆住,連難以控制的抽噎都忘記。
被酒香與檀香味充盈的車廂光線昏暗,靡靡煙霧中,蕭越面容冷峻,正撕下他裡衣一角。
幹什麼?
喬婉眠迷茫間,蕭越猛地拽她的雙臂使她俯身在他膝上,她的驚叫被口中絹帕堵在喉嚨,隻能無力地扭來扭去。
蕭越似是歎了口氣,而後揚起手,教訓孩童一樣拍在喬婉眠腿側。
一聲脆響伴随着低沉的“别動”回蕩在車廂。
喬婉眠徹底懵了。
這個動作喚醒了她沉睡多年的記憶。
幼時母親也曾這樣教訓過她,隻挨打的地方略有不同。
她像隻被叼了後脖頸的小獸,一動不動,被羞恥震驚委屈各種複雜的情緒包圍,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隻垂着頭掉眼淚。
腦中隻剩一句話:太過分了,她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傷口處傳來針紮似的刺痛,一股苦澀的藥味纏上喬婉眠鼻尖。
蕭越滾燙的手指烙過她頸側的皮膚,用順滑的綢布纏繞頸間。
喬婉眠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蕭越在為她包紮傷口。
包紮好之後,蕭越松開了些,隻留着一隻手将喬婉眠手腕攥在一起。
喬婉眠立馬彈起身子躲開他些距離,所有的委屈持續不斷的冒泡——
她開開心心換了新衣裳出門,又找到了聽竹,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不敢再看蕭越,額頭抵着車壁無聲落淚,心道再也不要跟這個人呆在一塊了。
那邊蕭越放棄了繼續暗示喬婉眠,腳上輕一下重一下地對車底用力,空着的手還偶爾撕下自己一截裡衣,迷惑探子。
直到他聽出車輪碾過行道的聲音有了明顯變化,确定偷聽的人離開,才停了動作。
-
危機解除,蕭越松開喬婉眠的手腕。
他沒有真正用力,喬婉眠的手腕卻通紅,幾個指印清晰得像是控訴。
蕭越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沒用力啊,這也怪他?
他拇指搓兩下鼻梁。
是喬婉眠誤會了,說那些奇怪的話給探子聽,他隻是按她的戲本子演。
且他是主,她是仆,沒必要開口解釋什麼。
但還是控制不住地看面前委屈到不行的人兒。
少女背對着他,心愛的裙子褶皺淩亂地鋪散,背後殘留的血漬已快要幹涸,單薄的肩膀一抖一抖。
脖子上的藥混合血水讓綢白染了顔色,發髻也已經散亂,出門前頭上精心裝飾的小幹花全部碎在發間,更顯得她凄慘可憐。
——是什麼花來着?
無論是刑訊逼問重犯還是手刃叛徒,對方的鮮血哭嚎都會取悅蕭越。
但此刻,喬婉眠發間幹花的碎渣成了細小暗器,穿過皮肉紮到肺腑。
蕭越心髒有一種陌生而微弱的抽痛感。
喬婉眠被放過,顧不得腕間的疼痛,兔子一樣竄到車廂中離蕭越最遠的位置,才将口中錦帕取下。
錦帕被口水和鼻涕眼淚打濕,她本能地擲到地上,而後才害怕自己這樣做會不會又讓蕭越生氣報複回來,就那麼縮着怯怯看着蕭越。
蕭越瞧着,心尖的奇怪刺痛愈發明顯。
他整理好衣袍,道:“别怕,我不會再碰你了。你不知方才車下藏着人監聽我們,是也不是?”
喬婉眠遲緩地扭過頭,淚眼朦胧地看向蕭越。
監聽?
蕭越唇彎了彎,閑閑倚着軟枕,等她自己醒悟。
喬婉眠眼睛越睜越大,顫着手指向蕭越:“有人偷聽,你還、你還……”她的臉又漲回了海棠果的色澤,胸脯劇烈起伏,“還意圖不軌!”
蕭越愕然一瞬,越發好奇是什麼給了她這樣的自信。
“你為何咬定我對你——”蕭越拉長語調,“圖、謀、不、軌?”
“你嗚還嗚狡辯?”喬婉眠又羞又氣,“你自己說的,還不承認!”
看她氣鼓鼓的樣子,蕭越開始自我懷疑。他回憶今日他與喬婉眠說的每一句話,仍舊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我說什麼?”
“你嗚上車前說,要我……要我……”喬婉眠連脖子都染了一層薄粉,那等無恥言論,她委實說不出口。
蕭越凝眉回憶,猶豫道:“我說,‘配合我做戲’?”
什麼“配合我做戲”!這麼快就不認了!
喬婉眠像隻炸了毛的小獸,兇巴巴反駁:“胡說!分明是‘陪好我助興’!”
蕭越剛抿一口茶,全嗆入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