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愈合得很好,隻是留下了一道眉毛長短的疤,破壞了背部的潔白無瑕。又不放心似的去擡她的胳膊,發覺活動不再受影響,心下不由寬心。
這時,陸嶼橋電話又響,接起來後,連站在一旁的宋夏宜都聽到了電話裡面又急又慌的喊聲,陸含青在叫:“你在哪兒?不在公司不在家,你跑去哪了?”
宋夏宜下意識要回避,剛轉過身就被陸嶼橋喊住:“你充電器在哪?”
“我拿給你。”宋夏宜說。
陸含青馬上問:“你去找宋夏宜了?”
陸嶼橋“嗯”了聲,還沒等再說話,電話陡然間被挂斷。
宋夏宜拿來充電器就見他已經結束通話,微覺訝異,但沒有表露出分毫。陸嶼橋問她航班信息,她一邊回答一邊發消息給小魚告訴她要幫忙拿上的一些東西。
陸嶼橋默默看着她,看她的眼睛,看她的臉,看她握着手機的手腕上挂着他送出去的手镯,終于真真切切意識到她是好好站在自己眼前的。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渴望靠近她。
宋夏宜自然察覺到他看過來的視線,發消息的間隙擡眼問道:“怎麼了?”
他說:“你坐過來。”
她便低着頭走了過去,手指還在屏幕上點來點去,見陸嶼橋伸手要扶她,才移開手機看了眼腳下,避開茶幾隔着一人的距離坐在了陸嶼橋邊上。
陸嶼橋怔怔地看着兩人之間的空位,有些怅然,見她收起手機,抛開腦袋裡雜亂無章的念頭,說道:“網上關于新電影的部分評論有些過激,像是有人在帶節奏,萬延的意思是不管,我尊重她的意見……她已經跟你說了是吧,你也不必去在意那些言論,票房成績其實不錯,影評人那邊給出的評價也都比較好。”
宋夏宜突然問:“你為什麼會跟我說這些?”
見陸嶼橋倏地住口,她笑道:“電影還在拍的時候,萬導就預料到上映之後可能會引發争議。我們有預期,其實電影到底好不好,我們比誰都清楚……劇本來說就已經很吸引人,畢竟出自鹹青芥的手,再加上那麼多專業又優秀的人為此盡心盡力付出……雖說有些惡評還是意料之外,但總體而言,我們的分析不會錯,這部戲不可能會失敗。”
“至少不會賠本。”她最後總結。
陸嶼橋隻管直勾勾地看着宋夏宜。
她叫他看得不大自在,換個話題問:“要不出去走走?”
馬上又反悔,“算了,看會電視吧。”也不知道看電視和散步哪個更符合他心中浪費時間的标準。
陸嶼橋站起來拉她,“出去看看吧。”
幾秒鐘後又去回應她上一番話,說:“不是錢的問題。”見宋夏宜跑開去翻找帽子口罩完全無心在聽,他才輕歎一聲,停了下面要說的話,去聯系司機送鑰匙來。
明明是工作日,可開過去的幾條街依然滿滿都是人,宋夏宜幾乎想說算了回去吧,又想回去也是兩人大眼瞪小眼,不如在車裡坐着,還能期待前方會有一個人少些的可以讓他們下來走走的街道或公園。
竟然還真的有,有條開着咖啡店、陶藝館、古筝古琴店的巷道,路燈灑下昏黃的光,街頭望去安靜人少。陸嶼橋找了地方停車,和宋夏宜并排往裡走,有一些店鋪關着門,路上行人寥寥,多是兩邊張望,應該和他們一樣來自外地。
走了會,便看出這邊的建築大同小異,門店裝修也出現重複的審美,不如剛開始幾家瞧着新鮮有意思。
又走了會,沒等迎來某家讓他們想逛一逛的店,倒是先迎來了南方夏日突如其來的急雨。
雨點打下來時,宋夏宜愣了下,就被陸嶼橋半攬半推着往旁邊的店鋪去,他說:“等雨停再走。”
宋夏宜笑起來,忽然興起了惡作劇一樣的念頭,一把抓住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猛地拽着他朝停車的路口一路狂奔。
風狂雨驟,吹打得巷道兩旁盆栽裡的鶴望蘭散尾葵龜背竹一通亂糟糟的枝搖葉擺。
然而陸嶼橋的眼中沒有風雨沒有枝葉沒有巷道,他看到的隻有牽着他手的一道瑩白,和前方輕聲歡笑着的纖細的人影,長長的裙擺像羽毛一樣飛了起來,揚出藍紫色的夢境,她夢幻得像一個仙女,正在勇敢地帶他穿越人世悲苦。
他忍不住想,還好她還沒有飛走,還好她還牽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