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着,以夢化境也無法再施展,少年徹底被鎮壓在這個殘酷的現實世界裡。
景元咽喉發緊,話音漸止,壓着自己的心痛,沉默良久後,才又開口。
“我……也會常來看你。你好好休養,不要胡思亂想耗費心神,好嗎?”
“……”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四周滴水連續不斷,就像一場秋雨,淅淅瀝瀝地攏着二人。
丹恒有些走神,唇角微動,無聲地說了句什麼。
景元再清楚不過,那是仍陷在夢魇中的少年,蜷縮于他懷中,重複不下千百次的道歉。
他用笑容掩去苦澀,搖了搖頭。
現下無論自己,還是丹恒,拘泥于往昔已是毫無意義。有心人故意将不堪回首的過往翻到他們面前,難道就注定他們隻能再度沉淪于那片恨海情天嗎?
當然不是了,人總得要向前看的。生活還會繼續下去,未嘗不能迎來轉機。
“别再說對不起,好嗎?那已經是太過久遠的恩怨,對你而言是前塵舊夢,對我來說,也仿佛已是上輩子了。”
“……嗯。”
丹恒咬了咬唇,眼尾愈加鮮紅,看上去竟像是有些羞澀。
景元絞盡腦汁地想,自己還能給他什麼樣的念頭,能讓他對往後每一日都抱有希望,捱過這漫長的痛苦。
此時,卻聽少年開口,輕聲道:“丹恒……明白将軍的良苦用心……我會聽話,絕不胡思亂想。我也希望您以後,可以不為我擔心。”
“……”
“我一定會慢慢好起來……就像您說的一樣。我信将軍,将軍信我嗎?”
景元再度哽住,才恍然體悟,這便是丹恒一如既往,從未改變的念想。
隻為你,僅此而已。
他忽然覺得慶幸。還好,如今他們有着可以牢牢牽住對方的感情。
“……我當然也相信你。”
景元不再多說,又用溫熱的棉巾為少年輕輕擦了一遍身子,然後裹上由藥香薰過的絲被,哄他入睡。
那隻手離開身體,卻留下隐隐悸動,掃去了心頭陰翳。丹恒在最好的安撫之下,微微彎起唇角,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臨别之際,景元起身要走,卻發現衣角不知何時被少年攥在手裡。
含糊不清的聲音,似呓語一般:“景元……”
“嗯?”
“…………”
丹恒欲言又止,握緊了拳。
景元耐心等過少年情緒翻覆的數個呼吸,隻聽他用茫然的聲音詢問道:“我還能學雲騎軍的槍術嗎?”
雖然記憶恢複後,他已掌握前世卓絕的武藝,但是丹恒希望此生不再隻是千載傳承的軀殼,而是做一個真正的自己,擁有獨屬于自己的能力。
同樣也是盼望着,更親近将軍。
“好。”景元回應道,“等你養好身子,我就教你。”
丹恒吞回那句謝謝,思索少頃,決定不再疏離客氣,便堅定而誠摯道:“那等我學會了,我來保護你!”
景元終于被他逗笑了,回複的話依然溫柔:“好啊。”
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