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鱗淵境入口。
青雲之中天光瀉下,茫茫古海雪浪奔逐,波濤似怒。
持明長老伫立岸邊,清楚地感覺到水面下那股不同尋常的力量正在躁動,神色愈發凝重。
同樣身着龍師華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遣散了巡邏衛兵,眉間壓着一股怒氣,邁着大步向這邊走來。
“萬幸,建木尚無異樣。”中年人冷聲道,“否則,我持明全族怕是都要成為千古罪人了……這次動靜不小,昨晚我身在流雲渡都能感知到,半夜片刻不敢拖延,立即派人通報了神策府與十王司,監察使者今晨來看過,勒令盡快讓海面恢複平靜,呵,說得輕巧!也不看看誰人能辦得到。”
“一年間異動頻頻,皆由那孽障引起,不對其動手,如何解決得了問題?”他語氣似怨怼十王司,又像是意在逼問大長老。
老者收回目光,挪動手杖,轉過身去。
中年人連忙随行攙扶,漸漸遠離海岸,他最後回頭瞥了眼守望聖境的龍尊雕像,憎恨之情快要溢出眼角。
“長衡。”老者開口,聲音沙啞,“莫要動氣,你總是這般急躁。化龍之際,雲浪翻覆,古來有之。十王司的人不理解,你又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我知道,你近來操持族中大小事務,身心疲憊,與外人交涉,你這性子也難免受氣。要是攢了委屈,在我面前盡可傾吐,無妨。隻是不要總在那件事上執拗偏激。”
中年人搖頭反駁:“不……您應該明白的,我怎會是公私不分,胡亂撒氣的那種?我……唉,實在是恨啊。”
“仙舟之上,持明本就生存不易,一人作孽,牽連全族,枉廢百代心血,玷污亘古尊号至臭名昭著!丹楓萬死不足以贖罪!我等為保化龍傳承不斷,容其轉世,可如今,那孽障好似依舊與我族過不去,攪得鱗淵不得安生!叫我如何能忍?!”
老者靜靜聽罷中年人的抱怨,歎了歎:“天道輪轉,命運無常。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那個人已經重獲新生。我掌刑時,褪鱗存瑕,一切是以持明大局為重,不容更改。你有空生悶氣,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能參透妙法。”
提及化龍妙法,中年人像是又被引燃了心間另一叢怒火,燒着燒着,又灼向丹楓而去。
長老擺了擺手,不想再聽他任何牢騷。
中年人隻好作罷,但沉默少頃,像是經過深思熟慮,提出要求:“那孽障的力量即便有缺,也依然強大驚人,不可坐視不理。待他完全從夢中蘇醒,要是逃出了幽囚獄,我等脫不了幹系,需得早做提防才是。”
“……”
長老終于停下腳步,稍作沉思,衡量利弊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先行準備,告知十王司與神策府,擇日再加封印即可。”
“是!那我去這就取——”
老者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道:“鎮龍針便不必了,他還沒有那麼大威脅。十道縛靈絲,五根穿骨鎖,就夠了。下手輕些,畢竟……也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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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策府内,景元投在棋局之上的視線逐漸模糊,轉向立在堂下的中年人。
柳長衡,原為丹鼎司高階醫師,如今已居龍師之位,權利僅次于持明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