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惡鬼也怕惡人,如果找不到機會時就會躲藏起來養精蓄銳,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再次出擊。
世家大宅裡為了彰顯身份,會置辦很多稀奇的物件,其中不乏古董瓷器、玉器、名家手下的書畫,一切被人類傾注過感情的東西都可以成為惡鬼寄生的場所。
人的思想和魂靈被困在肉體凡胎中,從輪回轉世的角度說,□□也隻是鬼魂寄生的場所,區别隻是一個走了地府正規渠道,一個半路截胡,一切都困在自然因果這個框架之中。
常人無法跳脫出這個框架,鬼魂精怪也無法,沒有實體的鬼怪不容世道所容,為此,每一隻鬼怪都會找一個可寄生的物件,隻要在鬼怪逃出寄生之物前就徹底毀壞這個物件,鬼怪也就會違反因果而消滅在衆生裡。
“那這也就是說,隻要我找到那個容器,然後在它沒逃脫之前就徹底破壞掉,是不是我就安全了,”黃素儀皺着眉說。
“就是這個意思,”段功欣慰的點頭,不枉他花費口舌說了這麼多,嘴都說幹了,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他繼續說,“現在的問題在于,周家我沒去過,也不知道惡魂最有可能躲藏在什麼地方,而我因為之前重傷過它,也不能出現,會被它察覺,這件事情隻能由你來做。”
話畢,桌上陷入短暫的沉默,黃素儀在思索周宅的記憶,有什麼地方可疑,先前的恐懼随着時間逐漸淡化,此刻并不十分害怕,相反她還有些怨恨,為什麼惡魂會盯上自己。
而黃成壽,打算讓那幾個在周宅做事的人找線索,他不可能聽了段功的話就真的做甩手掌櫃,讓女兒隻身犯險,私下盯着周梧的人也沒有回報比較特殊的事情,他雖然對女婿有懷疑,但因為五年前那件事,他暫時不打算将矛頭對準周梧。
此事唯一可以算得上置身事外的段功,則有些玩味的看着沉默的黃家父女,周家和黃家總共就這麼幾個人,還能鬧出這麼多事,真是有趣。
“我要怎麼找,”黃素儀發問,周家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一時半會根本想不到有什麼比較可疑,“還有,找到了要怎麼破壞。”
簡單的打碎燒掉肯定沒有作用,否則燒掉的第一個被砸碎的第二個梳妝鏡就足以解決問題。
“這個嘛,你想一想,什麼東西是在周家裡最起眼又最不起眼的,讓你熟悉卻又不會覺得突兀的,”段功緩緩說道。
“而要怎麼徹底弄壞,這個不用我教你,等你找到它的時候你自己就知道要怎麼解決。”
隻要我找到就知道怎麼解決,黃素儀在心裡默念這句話,這是不是說隻要那個東西出現在眼前就一定會發現,根本不需要辨認。
周家兩棟房子連上花廳花圃傭人房等等,有不計其數的東西,要找到什麼時候,黃素儀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頭。
擡手時翡翠手镯滑落挂在小臂上,沾染過血迹的镯子愈發透亮。
“咦,”段功輕輕歎了一聲。
“怎麼了,”黃素儀看向段功,發現段功看着自己,明确的來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
撫摸着镯子,黃素儀問:“這個镯子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镯子是周梧一年前送給她的,說是從南洋一位友人送的,就是那個訂了人偶後又失去聯系的友人,她看見的第一眼就十分喜歡,之後再沒取下來過,周梧也說這玉養人,讓她常戴。
段功似是有些疑惑,他眯着眼仔細看着镯子,“如果方便的話,黃小姐可以摘下來讓我看看嗎?”
“給,”黃素儀沒有猶豫,稍稍用力就把镯子取了下來放在桌上。
段功從桌上拿起那隻镯子,舉到眼前迎着光仔細查看,眉宇之間皺着,黃家父女對視一眼,猜測段功可能是發現了什麼,略顯緊張的看着段功。
良久,段功放下手,但手仍然摩挲着那隻镯子,他像是在組織語言,手肘撐在桌上将镯子在桌上輕輕點了幾下,木桌和玉石碰撞的聲音微弱的在這片天地流轉。
“這镯子确實不太對勁,”段功終于開口。
“哪裡有問題,”黃素儀驚呼出聲,這隻镯子她日夜不休戴了一年。
“黃小姐不必害怕,”段功安撫黃素儀,“玉養人這事确實有但也要看是什麼樣的玉。”
“黃小姐這隻镯子成色極其不錯,按理來說是一塊好玉,若送你這玉的人沒有報有惡意确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段功說話大喘氣,停頓幾秒後才繼續說:“可這玉開采出來之前應該是在埋屍地,即玉已經誕生,隻要見了光就能養人,可它在見光之前先被屍體壓住了,應該是有人尋墓地看風水發覺此玉所在之地不錯,就将人葬在此處,之後時過境遷,死人化作塵泥,浸染了這塊玉。”
“這玉養的,就不是人,是魂了。”
此話如同平地驚雷,将黃素儀吓了一跳,一想到自己日夜戴着的玉曾經被死人屍泥泡過她胃裡陣陣翻湧,除此之外,還有涼意爬上脊梁骨,她甚至想到是不是因為這隻镯子自己才會被惡魂盯上。
始終是見過風浪的黃父先意識到問題所在,“以段先生的意思,這是養魂的,那我女兒身體裡也有她自己的魂,此物對我女兒應該也不會造成太大危害。”
“黃先生說的對,”段功點頭,“不過這镯子最好還是戴在那些得過失魂症的人身上最好,而對于健康的人來說,就過猶不及了。”
“想來黃小姐平白遭難也不是完全沒有依據,而後面黃小姐因為惡魂作惡導緻神魂不穩,夢中屢次在瀕死之時回魂,大概率也是因為這隻镯子的緣故,真是福禍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