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黃素儀都睜着眼睛,毫無困意,直至天光将亮時,她放下心來,成了。
沒有貓叫,安安靜靜,連蟲鳴鳥叫聲都沒有,丈夫也安靜的睡着沒有外出,在身側傳來翻身時,黃素儀緊繃的弦斷掉,她終于察覺到困意,沉沉睡去。
再次睜開眼睛,已是到了中午,她下了樓,沒想到本應該外出的丈夫居然坐在哪兒,手裡拿着刻刀在雕着什麼。
聽到樓梯處傳來的腳步聲,周梧擡頭看去:“你醒了。”
“嗯,”黃素儀邊走邊答:“你今日怎麼有空在家。”
“早上醒來見你睡得沉,怕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就沒出門了。”
黃素儀坐在周梧邊上,看向他手裡那個木雕,仔細辨認也沒認出來是什麼。“你在做什麼。”
周梧吹了下木雕上的粉塵,“随便摸到的料子,也不知道雕什麼,就順着紋路,現在看可以弄個貔貅擺件。”
“貔貅?”黃素儀疑惑:“你什麼時候還雕這些東西,我可從未聽過,你除了那些人偶外還做過這個。”
“做人偶也是要學的,入門就是雕各種東西,連動物植物都雕不好,又怎麼做得好和人那麼像的人偶呢。”
“這人啊,是最難學的,我幼時雕壞了很多東西,廢了很多木頭,父親都沒責罰我,可我第一次上手做人偶時,連那些主顧都說不輸父親的手藝,卻被父親狠狠責罰了一頓,說我隻會雕形,不會做心。”
“做心?”黃素儀疑問,“人偶說到底也隻是木頭,即使外表再像人,也沒辦法長出來心,難不成你還要做一顆心髒放進去嗎?”
周梧聞言笑了,“當然不是,起初我也不懂,後來一個又一個人偶從我手中誕生,我才理解那句話,人偶,從被冠上人字後,就已經和尋常木頭不一樣了。”
黃素儀還是沒太聽懂,這其間有什麼關聯,“如何不一樣。”
周梧放下手裡的刻刀和木頭,拉住妻子的手,“人偶被創造它的人寄托了期待,而這種期待就産生了因果,因果循環就會讓人偶有了心。”
說着,周梧好像想起什麼,笑了一下,“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去參加喜宴,有人問我說我賣出去的人偶半夜在月亮下面起舞,是不是真的,是否是我在其中裝了機關。”
黃素儀回想後确認是有這件事,點點頭,“記得,你當時沒有回答。”
“我當然不會裝機關,但人偶本就像人,買它回去的人對此傾注了太多的感情,難免會發生些什麼,但具體如何誰也不知道,”周梧說。
“那你作為創造它的人,也不知道嗎?”
“我隻是一個匠人,冥冥之中因果讓我造出它,之後的一切就不在我的掌控中了,就像一對父母生下子女,子女會長成什麼樣,都是未知的。”
這麼說,黃素儀大概理解了。
二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平靜的坐下來聊過,黃素儀面對着久違的溫馨不自覺的沉溺進去。
此後幾天,周宅好像回歸了平靜,黃素儀沒再做噩夢,夜半也沒再驚醒,院子裡也沒了貓叫,這難得的平靜讓她沉淪,忘記了還有那個惡魂的存在。
一日,黃素儀陪周梧吃過飯,在花廳裡賞花時,黃父的電話打了過來,電話中問她事情是否解決。
黃素儀才突然想起還有一個大石懸在頭上,趕緊拿着那個牛皮包回了黃家。
黃家,段功已經等候多時,見黃素儀腳步輕盈面色明顯比上次好就知道事情成了。
這次的會面在花園的亭子裡,黃成壽揮退了下人,親自給段功倒上茶。
“多謝,”段功對黃父說,之後轉頭看向黃素儀,“黃小姐,看樣子那隻貓已經沒有再來打擾你了,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歌惡魂寄居的地方,徹底銷毀它。”
此時黃素儀對段功的信任已經達到頂點,她語氣恭敬且謹慎:“多謝段先生,那隻貓确實沒再來了,您說的惡魂,能藏在什麼地方。”
“自從我按照您說的,讓那隻貓吃掉混了符箓的魚泥後,鏡子裡都沒有再出現過怪事,因為您給的香包,我每一日都睡得很熟,也未再做夢。”
段功聽完點點頭,“想來是因為惡魂發現你開始反擊,她無法趁虛而入,所以躲藏起來了。”
黃父在一邊聽着兩人說話,他看着桌上那個牛皮包,此前段功教女兒解決貓時他覺得有些怪異,那個方法聽上去有些不對勁,周家也遲遲未傳來消息,他還就此懷疑過,但現在女兒的樣子足以說明方法是有效的,疑慮也被打消許多。
“段先生可否告訴我女兒如何将那惡魂斬草除根,”黃成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