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後,兩人就最近的事情簡單交談,不過沒提及周梧拒絕訂單的原因,對于手傷的事,兩人心照不宣的當對方不知道。
飯後洗漱過,黃素儀坐在梳妝鏡前塗抹最近新出的美膚産品,這是父親商船帶回來的外國貨,每次出海,父親都會把最新的東西給她送來。
透過梳妝鏡,黃素儀看着在床上看書的丈夫,想起白日父親說的話,不知道周梧的手傷到底有多嚴重,可是直接開口,是否會讓丈夫反感,不開口,自己又徒增憂慮。
心裡有事,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周梧發現妻子久久未好,放下書,看見妻子居然在發呆。
起身下床,來到妻子身後,手放在妻子肩膀上,竟吓了她一跳,看見鏡中錯愕的清秀面盤,周梧笑出聲來。
“怎麼了,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啊,沒什麼,就是今天從父親那回來,發現好久沒有回去看過他了。”
“這樣啊,那下次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說着,周梧俯下身,氣息噴灑在黃素儀臉上,黃素儀順着丈夫的力,将手搭在其手上。
接下來,順理成章的,兩人到了床上,被子一蓋,不見天地日月。
隻是陷入情、事的兩人,沒發現在黃素儀轉身的一瞬,鏡中的天地也随之模糊。
*
夜半,黃素儀發現自己不知為何會站在院中,樹上沒有葉片,花叢中隻餘枯枝,地面呈現黑灰色,腳底陣陣刺痛,低頭一看,自己竟連鞋都沒穿。
天也陰沉沉,黑色的雲厚重的像能直接砸下來,黃素儀從未見過這樣的天,往日陰天總會伴随大風,黃素儀擡手伸開五指,試圖感受風,可事實告訴她,沒有風,什麼都沒有。
除了眼睛能看到的一切,再沒有其他。
兩棟截然不同的房子也陰沉的坐落着,每一扇窗戶都緊閉着,沒有任何光源透出。
黃素儀終于感覺到害怕,她恐懼中将手伸到自己的鼻子,試圖感受呼吸帶動的氣流,反複嘗試,顫抖得手終于明明白白說明一個事實,她的呼吸也不存在了。
這不是她的世界!
得到這個答案後,她張嘴打算呼喊,不管是什麼情況,或許有人能發現她,這是她家,總有人能發現她。
最後的一絲理智在張嘴後消失殆盡,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顫抖得雙手摸上脖子,她又繼續呼喊,脖子上應該有的聲帶造成的顫動也不存在。
腳下趔趄,黃素儀向後退了一步,這不在此時她能控制的範疇,随後,腦後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她瞳孔都害怕得顫動,牙齒在打架,緩慢移動身體,轉過身看向到底碰到了什麼。
如果能發成聲音,此刻她的嗓子恐怕已經撕裂,一個系好的綢帶正正落在脖子的位置,本能的退後兩步,黃素儀重重摔在地上,地上似乎有碎石,撐着身體的掌心好像被刺破,她能感覺那是皮膚破裂的感覺。
可此時她無暇顧及,掌心的疼痛遠不及面前的東西帶來的恐懼,那是一條系好的上吊繩!
她想轉開頭,可惜沒能做到,隻能直勾勾的盯着那條差一點就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上吊繩。
眼淚從眼眶裡滾落,她透過模糊的視線,看着上吊繩熟悉的繩扣,那是周梧最愛用的,每一件從周宅出去的人偶盒子上,都系着那樣的繩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誰要自己死!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上吊繩繩扣是自己丈夫常用的!
這一個個問題充斥着黃素儀的腦袋,可是沒有人能給她回答。
對了,對了,繩扣是活結,黃素儀突然想起來,明明自己也會系,她平複好并不存在的呼吸,咬牙站起來。
隻要扯開就好了,她這麼告訴自己,短短的兩步路,她花費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腿早已不聽使喚,隻能艱難挪動。
終于到了能碰到繩子的位置,黃素儀手擡起來,在即将碰到時,又害怕的往回縮了一下。
隻要解開就好了,她反反複複在心裡念着這句話,手握成拳,指甲陷入被劃開的皮膚裡,尖銳的刺痛讓她短暫的獲得清醒。
握到了,隻要解開就好了,黃素儀手上用力,用丈夫教自己的方法打開繩結。
白色的繩子上沾染紅黑色的斑駁,那是她手上的血液和泥土。
打不開!
反複嘗試後,黃素儀發現,這是個死結。
為什麼!?
沒等她搞明白,繩子突然動了,直直套住了她的脖子,之後,腳下的土地也失去了實感,窒息一瞬間覆蓋全部感官。